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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我来给你劈个叉(19)

作者: 杳杳云瑟 阅读记录

个没良心的东西。那些说书的都是骗人的,什么医者仁心,狗屁。

破球近日来很没精神,不知是不是许久没开荤的缘故,羽毛也没从前那么鲜丽了。让你见到,你该心疼了。毕竟从前我俩掐架,你都是护着他不护我的。哼。

你走的那天他伤了爪子,可怜兮兮地缩在角落里,我哄了半天才肯给我看一看。我不通医理,让我做个漂亮的钗环我还拿手,可若遇上包扎伤口这档子事,便怨不得我手忙脚乱了。

看过破球的伤口,我想,应是被某种凶恶的鸟类所伤。破球何许鸟也,还有比他更凶恶的鸟儿么?

许是有的,比如猎鹰。可我们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种鸟儿呢?我便想起娘亲在世时曾说过,一些皇族喜欢将鹰类当作信鸽豢养。

有些事情,阿槿,你不必瞒我的。那时,被你领到家中的那位公子,分明不是你的哪个病人吧。你对着他垂眸微笑的样子我看在眼里,可你身侧紧攥的拳我也同样看在眼里。

你转过身,对我说,忍冬,我遇上我的良人了。

我说,呸。

你说,我是真心喜欢他的。行走江湖太寂寞,能得一人相伴,与他神仙眷侣,才不枉此生。

我说,我可以陪着你啊。永远陪着你。

你说,忍冬你呀,不要那么轻易说永远。

我很茫然,我说,可是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难道你不是么。

你却忽然变了脸色,大声训斥我,让我闭嘴。

那天,你走得很决绝。

你真的那么喜欢他么。不然为何将我送你的竹节簪给了他。不然为何离去之际,竟没给我留下一个字。

你对我说的那些话,你知不知道,我听了很难过。

接下来的日子,我抱着受伤的破球长吁短叹。你走了,我只好重操旧业,把以前制得的簪钗都一一卖了,又接了些绣活儿,这才能勉强维持生计。头一次发觉自己这么没用。原来以前,都是慕荷在依赖你啊。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改了名,弃了忍冬的字,如今唤甘白。昨夜刚改的,忍冬这个字不好,冬夜寒冷,我娇生惯养,是不能忍受的。

至今已过了三百多个太阳升起落下的日子。

我已下定决心迁离此地,带上破球。这是个伤心地,大约也是个不吉利的地方,前几个月爆发的瘟疫就几乎毁了整个村子。人们饿得只能啃树皮,那棠梨树也是这样死尽的。

夜晚我听着屋外仿佛没有结局的嚎泣与悲叹,便常常想,若是你在就好了。你一定能救活他们的。

可你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有一次我到镇上去买勾嵌簪子的金线,路过我们常去的那间酒楼,听了会儿说书。那老头儿说不久前皇帝病重,太子广求天下名医,得一江湖游医,连夜入宫为皇诊治,游医妙手回春,帝王本已大好,却在不久后暴毙于榻。

那医者当即被杀,血溅龙榻。医者无名无姓,只有一医号,唤作一朵云。

听者不胜唏嘘。宫廷之中,风云诡谲,可怜医者仁心。

我买来的金线散了一地。

回到家中,我将自己关在屋里,不眠不休几个日夜,终于赶制出被我搁置了许久的一套嫁衣。

是我早前为你准备的嫁衣。你不爱红色,可我觉得,你是很适合红色的。

金色的凤缠绕住火红的腰身。

配上珠花摇曳的绕线流苏簪,装饰你乌黑如云的发,应当是极美的啊。

我把它们锁在床底的箱箧里。

与这信笺一同,都留在这故居了罢。

若某一日,能被有缘人寻得,读懂这信笺,大抵又成了一件伤心事。

与忍冬书:

近日来读到陆玑的《诗疏》,其中有云,甘棠,今棠梨,赤棠也,与白棠同耳,但子有赤白美恶。便有些怀念那年酿的春酒了。不过想想,应该早已一滴不剩。

这里的冬天不下雪,也少见棠梨。不过即便有这二物,少了些东西,终归不是滋味。

这里的房子很大,光后花园,也是比咱们的院子大上几倍的。可惜不能带你来看看。四下里闲逛时,面目灵动的小姑娘朝我行礼,唤我云大人。我见她眉眼长得很像你,不禁有些亲近。她却远远地避开我,神色摆的竟比幼时的我还要严肃。

我说,不用叫我大人,我只是个大夫。

她回,好的,云大人。

我说,我不姓云。

她回,好的,云大人。

真是一点也不听话。我再纠正她一遍,叹息一声,转身到亭子里继续看我的《诗疏》去了。

真是头一回有这么好的耐心。

我又想起那“一朵云”的由来。

是个风和日丽的日子,你翻着一本书,笑眯眯对我说,书中很多大夫都有医号,不如我给你取一个,就叫一朵云吧!寓意闲云野鹤,又是中药的名称,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