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将军辞(325)

作者: 在下本无良 阅读记录

大将军倒是轻松,眉目不惊地给他倒了杯茶,“我这身子我自己清楚,强求不得,这病方丈也没必要和他说明。”

“出家人不打诳语。”

“可佛家也有云,事不可说。”

老方丈悲悯一笑,叹道:“确实,苏施主是陛下心头肉、骨中血,旁人碰不得,他本就身负入骨毒,一念疯癫便可成魔,您是一味良药,可镇其心神,却也是他的逆鳞,稍有不慎便能一举将其推入冥渊……”

苏辞低眉,心中却是不好受,“容我多句嘴,请方丈直言他的毒?”

“说句不敬的话,比苏施主长久,若真有一日施主先行一步,那疯子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大将军举茶杯的手一顿,眸中闪过隐隐担忧,勉强笑道:“我这身子已没有让医家费心的余地,但他……烦请方丈好生照料。”

纵使她曾经恨过,纵使他说过要同生共死,可真到这一刻,黄泉路冷,这世上仍有千百种风光,她如何能看着他一剑抹了脖子、共赴黄泉?

五年别离真的心如磐石、不动不痛并非苏辞,因为她左下肋骨第三根往里一寸早住了一个人,战无不克的只有大将军……

傍晚,日暮的泛黄的光洒在院子里,清风回荡在染上柔色的青山间,一个回头就是一场山河锦绣。

苏辞送老方丈离开时,向来招人嫌的南楚皇今日竟早早地走了,唯剩下她一人站在落日余晖里,遥望青鸟打翻砚台渲染的晚霞,耳根清净了,心也空了。

下人来报,恭敬道:“将军,陛下临走将晚膳和汤药都摆放在桌子上了,还备了罐糖,让您别总苦着嘴,多少吃一块。”

苏辞回望了一眼屋中的木桌,糖罐头雕刻得格外精致,是她喜欢的模样……

下人领了吩咐,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对了,陛下还叮嘱明日天凉,已把厚衣裳摆在您床头了,还有……”

他原本就是个琐碎的人,昔年苏辞在刀口舔血,打起仗来就不管不顾,馒头都是淳于初一口口掰开硬塞给她吃,就连战袍缝补这种嬷嬷事都是他来干,还别说这养尊处优的金贵人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什么都会一手,什么都为她惦念着,什么都为她亲力亲为。

苏辞的目光从糖罐子移到天边晚霞上,静静伫立在院门口,突然很想很想看见那袭白衣……

世上一半的情爱可以用两情相悦概括,另一半可以用情深缘浅形容,但有一种不同,有一种爱是悬在心尖的刀刃,动辄一剑穿心。

“将军,晚膳再不用便凉了。”

下人温声细语地提醒,她收回远眺的目光,眼角流露出一抹不经意的失落,转身便准备进院门。

突闻一阵马蹄声,白衣以孤日黄昏为背景策马而归,勒马于院前,呼吸有些不稳,眼中映着一人,缓缓一笑犹如清风拂月。

她问:“你不是走了吗?”

他笑容更盛,“后悔了,就回来了。”

说完,下马走上前。

苏辞轻轻皱眉瞧着,“哪里惹来的一身尘土?”

他笑着伸出藏在身后的手,“山涧的花儿开了,急着折一支与你看。”

大将军一愣,瞧着被他护在掌心的那支花,心像被什么狠狠揉了一下,不痛但难受得紧,单纯是心疼那人如此小心翼翼地爱着自己――真挚而卑微,生怕惹她丁点不满。

大抵,爱一个人的模样都是相似的。

他将花儿插在她发髻上,目光虔诚温柔,俯身吻在她额头上。

苏辞本可躲开却没有,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占我便宜没占够是吗?”

他一笑,“我想占一辈子。”

“……”

这货说话越发得甜到腻歪。

“阿辞,我先认个错,方才偷听了你与方丈的话,所以一气之下跑了……”

她还没跑呢,他跑个屁?

“……”

这光明磊落的君王不仅心机重,还心灵脆弱!

淳于初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掩藏住所有神情,执着道:“阿辞,你别想再逃开我,我不说假话,若你当真……”

苏辞立马怒了,厉声打断道:“淳于初你有病是吗?”

他黯然低眸,碎了的目光活生生诠释了何为委屈到心坎里,“你不在,难受。”

大将军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我还没死呢,别总咒我。”

说完,狠狠地踩了他一脚,挣脱开那个几乎让她沉沦的怀抱,阔步走出一段距离,又于心不忍地回头看那一脸受伤的某人。

她眉目不得不严肃起来,厉色道:“我不需要你陪我死。”

他眼睛一下就红了,入骨毒刹那间在血液里沸腾起来,“为何?”

“舍不得。”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苏辞再说出割心话的准备,这三个完全不在他脑海里、毕生不敢奢望的字入耳时,几乎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半天没反应过来。

上一篇:世家小福妻 下一篇:三千梨花繁成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