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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君侧之十年心(47)

「只可惜也因为皇上,他和我,倒变得生疏了。」纳兰叹道:「熙然的心结太多,他那心到底是凉了还是死了,我也瞧不准,皇上就自求多福吧。」「再等段日子吧,慕容那老家夥最近私下动作不少,熙然表面上故意装糊涂,怕是真正要开始行动了。」「那皇上呢?就一边冷眼看戏?然後坐收渔翁之利?就跟当年慕容家陷害楚氏一族一样,待尘埃落定,再一道圣旨让人再无天日?」纳兰冷笑著:「皇上,纳兰能懂的,熙然更是清楚明白,你道他为何和我疏远了?不是因为臣妾有了皇子,更不是因为臣妾这贵妃的头衔!」纳兰看著默不作声的贺兰,终是放软了语气,「当年出征前,他来找过臣妾,那日他对臣妾说了三个字──『对不起』。」看著贺兰瞬间僵硬的表情,纳兰转身走出了御花园,徐徐的声音还是传进了贺兰的耳里,她说:「皇上,他心里什麽都知道。」天承明治十年,夏。

慕容丞相因私通南昭意图谋反一罪被斩,牵连九族,上百条人命,瞬间流成血河。

据闻,当今皇後娘娘亲自监刑,待黄昏後回了坤宁宫,竟一下大病不起,硬生生在床上躺了一个月,才渐渐恢复过来。

民间传说那是皇後娘娘被杀戮之气煞到,才坏了身子,却不知当一个人血刃仇人,那种紧绷的心弦忽然虚脱後,会是怎样的脆弱。

而在皇後病倒的一个月里,皇上只去看过皇後一次。

那日出了坤宁宫的皇上脸色惨白,隐忍的汗珠密密在额头,而牢牢护住左臂的右手,衣衫里沾著点点的血迹。

皇上严禁了那日传出的流言蜚语,所以无人知晓那日在坤宁宫究竟发生了何事,只是猜测,皇上受了伤,却不知道伤从何来,又为何人所伤。

夏末过时,伤愈了的天承皇帝忽然当朝宣布,下江南。

第九章

皇上出巡江南,本该是件大事,可贺兰若明说了:朕只是想体察民情,不需声张。

於是,悄悄带著贴身太监和宫女几人,及四个影卫出了皇宫,一去就是半年。

半年里头,楚熙然也渐渐恢复了过来,偶尔去纳兰那逗弄小皇子,或者去梅妃那看看小公主,生活倒也平静。

皇上不在,他这个皇後也罢了垂帘听政,只说一切但由皇上作主,就把那些摺子都扔给了远在江南的人。於是,千里驹来回於江南和京城,时不时带来皇上那的一点消息,只知一切安好。

皇上再回宫时,又到了开春的时节。

御花园里头的桃花开得格外粉豔,红团团的一簇簇,煞是好看。

就跟皇上带回来的人一样,娇嫩得好像能滴出水,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精灵转动著,新鲜地瞧著宫里头的一切。

皇上贴身的太监说了,这是皇上在江南纳的男妃,才十七岁,是个清倌,被皇上出巡时无意间救下,一路跟著皇上,倒也乖巧讨人喜欢。皇上疼他疼得跟宝一样,这一路回来,不是同乘马车,就是共骑一驹,夜夜同榻而寝,相拥而眠。

这话传进了坤宁宫,楚熙然看著愤愤不平的小顺子,却只是笑了笑,说:「皇上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有什麽值得本宫动气的?」「主子您就不难过麽?当年,皇上也是这麽疼您的,可是也才不过几年,他怎就能变心了?」「傻子,他是皇上,他的心从头到尾也没有只在我一个人身上过,我对他而言,过去不过是颗棋,现在也不过是个摆设,怎的现在倒要较真起来?」「可是,林公公跟奴才说,皇上待主子是不同的,林公公还说,这後宫里头,只有主子才是皇上放心上的人。」楚熙然歪著头想了片刻,说:「这话说出去是要招人笑的,我一个男子坐著後宫之首的位置已经够让人讥讽的了,还要硬说他只喜欢我一人,不笑掉人大牙麽?你仔细看看你主子我,都二十四岁了,宫里头的那些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主子,宫里头的话您别当真,叫奴才说还是主子最好看。」小顺子绞尽脑汁想说出些漂亮的词,可这对他一个读书不多的奴才毕竟难了些。

「省省吧,少来诓我。」楚熙然好笑的看著小顺子心急的样子,又问说:「那新来的男妃皇上册封了没?现在在哪个宫待著呢?」小顺子咬唇瞅著自己的主子,硬憋了半天,才闷闷道:「封了贵人,赏了他永和宫。」楚熙然的动作就这麽停在了那句话里头,好不容易扯出个笑,才道:「看来这永和宫,倒成了金屋藏娇之地了,凡是宠著的,都要往那儿搁。」「皇上真薄情,好歹永和宫也是皇上和主子恩爱过的地方,转眼竟然赐给了新宠。」「小顺子,你要知道,这後宫本就是如此来来去去的,哪有什麽永恒,说出去莫又招人话柄。」「皇上,这尘世没有什麽是永恒的,情也好,恨也罢,两相也都扯平了。若皇上要赐臣妾死罪,臣妾无悔也不会怨,若皇上不罚,那从此臣妾就只是天承的皇後,会好好守著本分。」那时,自己是这麽对他说的吧,那人走前只丢下一句话,「那就做好你的皇後给朕看看!」他踉跄的离开了坤宁宫,那个背影,至今,都还在楚熙然心里反覆出现,似乎那一剑,刺上的不是贺兰的手臂,而是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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