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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山村(14)+番外

贾清靠著严志新,惨白的面颊蒸著两团热气腾腾的驼红。淋雨的第二天他就开始发烧,吃了点药,一直没好。

阿南很识趣地待在一旁不说话。

阿南的脸被雨水洗干净,露出瘦瘦的下巴和很小很翘的嘴,皮肤有点黑,样貌明媚清秀。

严志新的肚子很饿,但他没说出来。这两天他尽量省著,把食物分给贾清和阿南吃。

他们似乎在这片野林子裏打转,路过的景色熟悉而陌生。

贾清心中涌起一阵恐慌,他曾经的预感成了现实,他们真的再也走不出这片山了。

严志新最担心的还是贾清,持续烧下去,会烧成肺炎。他甚至想折回村子,只要能治好爱人,不管长老让他做什麼,他都干。

可是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就像走入了一个迷宫,在这个迷宫裏,太阳不是从东边出来,南侧的枝叶不比北侧的茂盛,石头上的青苔厚薄全一样……一切跟方向有关的辨识都不见了。

严志新说:“阿南,你是鱼村人,你不知道怎麼出去?”

阿南小声说:“他们不当我是村裏人,什麼都不告诉我。我长这麼大,从没离开过村子。”

他小心翼翼看了看严志新的脸色:“哥哥,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

严志新没说话,他心裏十分窝火。他和贾清的手机早就没电了,没法跟外界取得联系。

他们成了瓮中的鳖,捉鳖人是谁,没人知道。

这天夜裏,月亮还是一样的枯黄,山风阵阵,像荒野中的狼哮。

贾清趴在严志新背上,他浑身发软,实在走不动了。

两个登山包,一个挂在严志新胸前,一个拎在手中。阿南太瘦小,不能帮哥哥分担负重,苦著一张小脸跟在后面。

路很黑,磕磕巴巴的。七扭八歪的树像魔鬼的爪牙,穿插支楞。

不知名的前方突然响起银铃般的童音,渐渐近了。

是阿强在唱童谣。

贾清的指甲一下子抓进严志新肩上的肉裏。严志新忍著,没出声。不知为什麼,见到阿强,他反而舒了口气。

阿强在三个人面前站定。他额前的刘海似乎长了点。

阿强说:“大哥哥,梅爷让我来接你们。”梅爷就是长老。

他看著严志新身后的阿南,笑了:“怎麼,忘了自己的根了,想看外面的天地?这个大哥哥很对你的胃口罢。”他装作想起什麼,又说:“对了,我倒是忘了,你原本就是杂种。”

阿南的脸涨得通红。

严志新说:“我们凭什麼跟你回去。”

阿强看了眼贾清:“这位小哥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

他幽幽说:“传言这片山裏埋了许多尸体,全是误闯的旅人,奇怪的是,人死了以后,自动就陷进了地下,连残骸都找不到。”

严志新一咬牙:“带路。”

这一次,贾清再没力气问阿强那些有的没有的。

远远看见村子,村口照旧立著两尊石像,黑糊糊的看不出是鱼还是人。

村子裏,长长的土路,蛇一样向前延伸,延伸,闪著烁烁的磷光,通往不知名的地理断层。

贾清胸中涌起一股悲凉的绝望。

阿强头也不回地说:“对了,大哥哥,你的朋友来了,要见你。”他突然阴森地笑了:“也是个大哥哥。”

13 学长严志新

还是一样黑的夜,还是一样曲折狭窄的青石板路,路旁深哑哑的门洞外,还是站著面无表情的村民,死死盯著阿强身后的三个人,像直挺挺的木头。

贾清突然想起赵叔做的那堆大大小小的木头人。木头像直挺挺的村民,村民像直挺挺的木头……他紧紧闭上眼,把脸埋进严志新颈窝裏。

他明白了,为什麼那晚他们能如此轻松地逃出去,因为他们根本逃不出去。这句话听起来很矛盾,可也是唯一的答案。

路旁,一个小女孩问她妈:“娘,什麼时候能分到新鲜的鱼。”

她妈说:“快了罢。前几天李叔的小儿子又打了一条,快了。”

这不清不楚的对话让贾清浑身寒毛刷刷竖起来。

长老站在自家宅子外迎接他们。

他呵呵一笑,慈眉善目:“二位这趟可闲逛得远了点儿,我怕你们沿途高兴记不得回来的路,特意让阿强接你们。”

严志新压住火气:“我朋友病了,麻烦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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