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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北宋变法那些年(164)

作者: 果酱果酱 阅读记录

吕惠卿接过公文,只看了几行,脸色大变,却见上面写道:“惠卿之所为,有滔天之恶,而无抑畏之心,发口则欺君,执笔则玩法,秉心则立党结朋,移步则肆奸作伪。朝廷之善事,使其朋类扬以为己出;不善,则使其党与言为上意。如章惇、李定、徐禧之徒皆为朋党,曾旼、刘泾、叶唐懿、周常、徐伸之徒又为奔走。至有避权畏义之士,则指为庸为鄙;尽忠去邪之人,则以为害人害物。贪利希附之者,则为贤为善,更相推誉,彼可侍从,彼可监司。庸鄙便佞,繇此以进。欲进之,则虚增其善;欲退之,则妄加其恶。朝廷处事,一秉大公,今特下制狱以正其罪。”

吕惠卿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颤声问:“此文王相公押字了吗?”

李秋道:“若无王相公押字,中书岂能下劄子?参政是痛快人,还请速作决断。”

吕惠卿突然笑了:“原以为王相公是正人君子,即便我被贬至陈州,也对他抱着几分期望。想不到,他竟然如此待我,他既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他向李秋拱手道:“多谢李兄前来告知,我日后有出头之日,必当涌泉相报。”

李秋忙道:“快别这么说,参政对下官有庇护之恩,下官早就想要报答。下官还要赶回汴京办差,参政善自保重。”

86.应知渭水车中老

福宁殿内,赵顼看完了通进银台司递来的吕惠卿抗辩折子,面色晦暗不明,他急召王安石单独入对,沉声问:“卿出劄子把吕惠卿下制狱了吗? ”

王安石一惊,即使他贵为宰相,也不能瞒着皇帝将大臣投入狱中勘问,忙道:“臣实不知此事。”

赵顼默默将那份由练亨甫起草,再由王雱押上王安石名字的劄子递给王安石:“卿先看看吧。”

王安石结果那份劄子,自己的签名霍然入目,且从笔迹上看,竟是真假难辨,略一思索,便明白就里,不由面色大变。

赵顼将吕惠卿的抗辩折子一并递给王安石:“卿再看看吕惠卿的奏疏吧。”

王安石看那奏疏上赫然写着:“安石尽弃素学而隆尚纵横之末数,以为奇术,以至谮愬胁持,蔽贤党奸,移怒行狠,犯命矫令,罔上要君。凡此数恶,力行于年岁之间,莫不备具,虽古之失志倒行而逆施者,殆不如此。平日闻望,一旦扫地,不知安石何苦而为此也。谋身如此,以之谋国,必无远图,而陛下既以不可少而安之,臣固未易言也。虽然,安石忌臣之心有甚而无已,故其所为无所顾藉。”

王安石看到这里,竟是当场愣住了,他极力收束心神往下看,奏疏上的每句话句句诛心:“今中书乃用罪人绾等之诬辞,出降敕命。匿其忮心,托请小事,以脱误诏令之出,此皆奸贼之臣得以擅命作威于闇世者也,奈何安石今日之所为乃与之同事耶?陛下既令安石任政,若至于此而不稍裁抑,犹恐非长久之道。君臣防闲,岂可为安石废也?安石必不敢以此为名而求去,若以此求去,是敢以不义要陛下也,其可从乎?陛下平日以如何人遇安石,安石平日以何等人自任,不意窘迫乃至于此。”

看到后来,王安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双手忍不住抖了起来,他实在不知道如何辩解,只得道:“臣实在不知吕惠卿为何会如此!”

王安石为人磊落,无论面对同僚还是面对君王,一向敢于出言抗争,该坚持的一定会坚持到底,赵顼仰慕王安石的人品器识,往往会曲意听纳。但是今天,王安石低下了头,避开了赵顼如同锥刺的目光。他突然觉得自己在人格上矮了下来,也实在不知道今后该如何面对曾经视自己为师臣的皇帝。

赵顼内心叹息一声,终是冷冷道:“卿且退下吧。”

云娘因赵顼宣召,正欲入福宁殿面圣,却见王安石急步出殿走下台阶,身形踉跄几欲跌倒,忙上前扶住道:“相公小心。”

王安石见是云娘,稳住心神苦笑道:“一时失态,让娘子见笑了。”

云娘很少见他这幅样子,关心地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安石沉默片刻,回首凝视殿前丹陛,感慨道:“纷纷易变浮云白,落落难终老柏青。一晃九年了。”他见云娘疑惑,微微一笑道:“娘子快进殿吧,我也该回去了。”

赵顼见云娘进殿,露出笑容道:“大娘娘昨日送了我一副李丘营的烟岚春晓图,墨法极精微,特来邀你共赏。”

云娘仔细端详他的神色,笑笑道:“官家有心事的时候,便爱独自一人赏画。若是愿意,不妨先说出来。”

赵顼叹了口气,终是把刚才给王安石看过的劄子和吕惠卿的奏疏递给她,沉声道:“你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