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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当时抱你,结局难讲(29)

席晚突然觉得,也许这一生,她都碰不上第二个了。那个默默将耳洞打上,把她的名字挂在耳尖心头,将这仪式当作礼物送给她的少年。

暮色下耳钉和他都那么耀眼,他笑着,仿佛疼痛不值一提。

【先衰】

打完耳洞的第二天,她就和男友分了手,之后她再也没有和谁交往过,毕业旅行那一年,她一个人去了邻省福建的鼓浪屿。这里有青藤缠绕的老洋房,淡季的街道上很冷清,她漫无目的地呼吸着微凉的空气,与一家家别致的小店错身。

在一家明信片的店门口,她突然停了下来,抬头仰望店名,呼吸一窒。

“时间旅行”。

她鬼使神差地推开店门,风铃叮咚作响。

坐在柜台里的店主是个很年轻的姑娘,她笑着说:“随意挑选。”

席晚忍不住问:“店名有什么寓意吗?”

店主:“啊,其实没什么。我们店有一个邮政慢递的服务。你可以在我们这里买一张明信片,写给以后的自己。我们替你保管,到时候了就寄出去。”

她向店主要了一张,在信的反面写道——

给十年后的席晚:

“如果你真的是时间旅行者就好了。

再度遇上十六岁的孤独少年,手捧书在路边孤独地行走。阳光打在他睫毛的阴影下,请一定要用力地牵起他的手。”

毕业旅行前夕她回过一次家,把大学期间的旧物都整理好拿去跳蚤市场卖。在一个摊位上,他看见角落里有一件很眼熟的旧衣。

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堆在角落里不太整洁。衬衫的袖子和一件校服的袖子缠在一起。那件校服上面是席晚画的海绵宝宝。

那是梁一阳的衬衫,和她卖掉的校服。

袖口缠在一起,好像牵着手。就像曾经她拉着男友的手在他面前大摇大摆地走过。

她猛然想起那年夏天的传闻,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淘旧货用,用讥讽的语气众口相传。她当时还相信了,觉得他很可怜。

而事实的真相,他只是去那里,完成一个永远不可能完成的动作。

当时她一直质疑梁一阳的喜欢,还恶意地揣测他只是想巴着自己不放。面对那庞大而脆弱的喜欢,她毫不犹豫地选择辜负。

因为她和别人一样庸俗,误解了少年不染一丝尘埃的喜欢,却能轻易接受其他滑头花言巧语的告白。

席晚在卡片上用力地写上句号,郑重地将它挂在最上方。仿佛这样做,真的能令自己回到几年前。

如果当时街头,绿灯亮起,她勇敢地走过去,哪怕向少年简单地打一声招呼,也许他会鼓足勇气告诉她,动心的那一瞬只来自于没有援手的操场中那句突兀的鼓励。

他原本就是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孩,一个简单的甜头就让他欣喜,追在她身后如履薄冰,哆嗦着不敢出声。

只是她没有返老还童的魔力。可遇不可求的人,一生只有一次。而其他的人,却有千千万万个。

她遇不上了。

【黄花】

明信片店里没什么人,午后的阳光细密地洒下来,照在最上面的一张明信片上,画面里是一张窗台,几盆黄花。

在十七岁夏日的傍晚,席晚家的阳台上曾栽种过这样的一盆黄花,像极少年营养不良的发色。

当时渴睡的她,未曾目睹它盛放。

第6章 蓝宝石沉入塞纳河底

【已经没有你的画面】

2010,世博会。

排了好几个小时的队伍,郁芜瑰和几个同事终于在烈日炎炎之下挤进了法国馆。其实她在外面瞅见法国馆四四方方的样子时心里已隐隐失望,进去后更是如此。

倒不是说室内不漂亮,有着小型喷泉和水上花园的法式园林给烈日增添了难得的凉意,同事们都觉得挺好,只有郁芜瑰神色失落。

其中一个人和郁芜瑰关系不错,她关切地拍了拍郁芜瑰的肩问:“怎么了?是中暑了吗?”

郁芜瑰强笑着摇摇头:“没事,只是觉得法国馆……不是我想象中的样子。”

那人恍然说:“对哦,我记得你曾经在法国留学,见多识广了嘛。”

郁芜瑰没有辩解,发了一会儿呆,掏出手机对那人说:“阿雅,帮我拍张照吧。”

她跑到远处,坐下来伸出双手揽着虚空,拍下了一张很怪异的姿势。

此刻她多想告诉江林安,她正在法国馆。可是这里没有法国老文艺的气息,没有路边自然盛放的蔷薇,也没有同她一起拍照的他。

郁芜瑰调出了另一张照片——她和江林安坐在塞纳河旁。照片上的他有一张白若无尘的脸庞,凹陷的双眼,瞳孔是清澈的蓝。那皮肤的质地异常温润,远远看去就像一张白瓷盘上镶嵌着两颗蓝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