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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布袋戏同人)【苍俏】菩提(37)

作者: 朔十六 阅读记录

苍越孤鸣这样想着,神思微涣。

无根水不仅让他迟缓了脚步、闷塞了呼吸,也钝慢了思考。苍越孤鸣只是在心中暗忖如何把控与俏如来之间距离这点小事便不由分散了心神,他需调动全部心力去完成思考与出策,全然未曾留意到眼前人已停下脚步。狼兽自顾自走着,直至吻部触及一片柔软馨香的布料时才恍然回神。那团质地上好的衣料带着沉檀与线香的香气,清苦温雅,是独属那人的味道。萦绕鼻端的清雅让苍越孤鸣霎时清醒,惊觉此刻自己与他距离过近,便也顾不得无根水对妖族之体的负面影响,后肢一压,狼尾一扫,扭过身子下意识就往后撤。退后的脚步凌乱无措、毫无章法,他仿佛生怕因自己此刻的冒失而惹恼了眼前人,亦对此时真切的存在触感而心生惶然。

孤王不能靠太近——苍越孤鸣想——不能再让俏如来着恼了。

思及此处,狼兽足下动作就又快了几分,眼见就要转身跑远,径自回到那个二人彼此刻意拉开的距离中去。

“苍……苍越孤鸣!”

俏如来见他转身要跑此刻姿态如脚底抹油,心中又气又急,便也顾不得往日“温儒缓言”的礼仪教化,张口便大喊出声。只是他下意识便要唤“苍狼”,却又在喊的瞬间心生别扭,硬是把这称呼拧成了“苍越孤鸣”,故而这一句应带着气恼的话便也随之失了该有的气势,底气也欠了些,却足以让苍越孤鸣后撤的脚步停下片刻。

见狼兽动作稍顿,俏如来便趁机向前跑了几步,白衣宽摆在跑动间被轻飘飘带起,露出一双镂空的僧履与一对被纳入其内的足。俏如来在几步之间便越过了苍越孤鸣,伸手便将院门关上。白衣僧者将院门关起的动作伴随着金石之响,落闩下锁一气呵成,全然不给苍越孤鸣抽身而退的机会。

大门关合时带起无根水轻柔绵荡,当那轻波打在耳尖绒毛上时,苍越孤鸣才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他明显愣住了,眼睁睁看着俏如来娴熟地将退路封住,又在落锁声响起时微感无措。苍越孤鸣只觉颈后狼毛都根根竖起,耳朵也不由压了下去,后肢才往后才蹭了两步,尚未转身时便见得眼前一道白影掠过,回神时就发觉俏如来已挪转身形,站到他身后去了。

这一套动作可谓干净利落,分毫不予人反应。苍越孤鸣被弄得一头雾水,心中又窘又惑,一时竟不知应作何解。

——他这是何意?

西苗王此刻却是全然不知。

只他尚来不及细想,耳畔便传来僧鞋曳地之声,草履与软绸在行走时擦过地面的响动愈发清晰,也越来越近。苍越孤鸣忽而感到尾尖触到了什么,柔软繁复,且愈发靠近,还不曾有停下的趋势。他心中惶惶,虽眼前不能见身后之景,却也通过此间种种得知二人已是咫尺之距,而此情此景亦是让他紧张万分,胸中沟壑好似两柄小锤轮番击打,带出嘈切凌乱之声频频,响彻脑内。一时间苍越孤鸣竟是不敢动作半分,周身皆是绷紧,只有立起的双耳兀自颤颤,带着耳尖上两缕银白的软毛也在摇抖,漏出些表于皮外的情绪来。

“这是何意?”俏如来的声音忽而响起,“为何不直面相对?”

青年看着眼前狼兽绷直的背脊与震颤的双耳,忽地就软了嘴角,只是这点柔和弧度仅是现了瞬息便又被压下,换成了一副佯装而成的严肃与气恼。俏如来敛住笑意,板着面容,用生硬的口吻继而言道:“莫不是因俏如来是可怖可憎之辈,才让西苗王如此避若蛇蝎,吝于眼色?”

“并非如此!……”苍越孤鸣猛地回头,却在触及对方双眼时又垂下目光。狼兽将身子转过,长尾半拖,字与句在口中斟酌良久,才挤出一句:“孤王从未如此想过,也从未……避……”

话尾之音渐弱,毫无说服之力,听来满是心虚。

“哈。”俏如来笑了一声,旋即转过身去,一边向檐下回廊处迈步,一边言道:“既然西苗王未有此想法,那便请随俏如来移驾廊下。”

话音稍顿,只见青年忽而侧过头来,眯着一双眼,说:“俏如来有话想与西苗王……——‘好好’谈谈。”

苍越孤鸣听得句中那被着力咬过的两个“好”字,不由得打了一个颤,尾尖也不自觉悚起,随后又兀自垂下。俏如来说完后并未再过多停留,径自曳着一身拖到地的袈裟僧袍往廊下而行。白衣霜发,本应是他在数千年前便熟稔于心的背影,而此时此刻,苍越孤鸣竟是在这形神俱似的身影里,看到些与记忆中的“他”截然相异的东西来。

千年前的羁绊,数十年的陪伴,苍越孤鸣自认他对俏如来已全然了解,从身形到相貌、从心性到情愫,他皆是了如指掌的。然这段时日以来俏如来的言谈行止却又不无一脱出他的预料与设想,让他一时惶然无措,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