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旦(9)

顾希顺着指引往前走，杂草都长到膝盖那么高了，废铁被堆积在一处，下过雨之后散发着铁锈味儿。

远处一群人站在那，胡琦站在他们中间，一脸傲慢地看着她。

“今天修车厂好像少了一个人。”林亚星抱着一个篮球，同五六个人走在一起，不经意地说道。从修车厂出来，一中后面的荒地是他们回家的必经之地。

“估计有事儿来不了了呗。”同行的人回他。

走在最后的男生一路沉默，依旧是带着黑色棒球帽，一身黑色融进暮光里。

不远处传来打闹声，男生们起了哄。

“又有人遭罪咯。”其中一个说道。

“听说是个高二的女的惹了李建女朋友的妹妹，李建你们知道吧？之前跟着刀疤混的那个……”说到这，那人忽然停了下来，往身后看了一眼。

宋北已经朝那边走过去了。

李建，上次在巷子里堵宋北奶奶的那个，不过那天宋北打人的时候他逃掉了，林亚星心叫不好，“北哥！”

他们既然选在学校附近，自然不敢太过分，只是里面有一张面孔让顾希意外。她总觉得在哪见过，始终想不起来。

那人似乎认出了顾希，一步一步朝她走过来，“真是有缘啊小美女。”手就要摸到她脸上。

她往后退一步，毫无表情。

胡琦把那个男的推到身后，此刻她画着浓烈的妆，只是技法不够娴熟显得老成。她之间夹着一根烟，吸了一口，吐出来，慢悠悠地说道：“你应该知道上次给你那个地址，我是故意的吧？原本呢，我根本不会把你放在眼里，只是你这张脸啊，长得就骚，我说魏奇亮怎么会主动跟你讲话呢，就是看上了你这张脸啊~”

顾希心里一阵冷笑，原来是个妒妇。

“别打明显的地方。”胡琦对着身后四五个人说完，推到一边去了。

那些人毕竟是男人，力气大，加上顾希本就头晕，根本招架不住。很快她背后就被人踢了一脚，她一个转身往那人小腿踢过去，另一人抓住她的手，就要往她脸上打过去，电光火石间，一个球砸了过来，顿时砸开一条道，球落在顾希脚下，周围的人停了下来。

她回头，一眼就看见了宋北，他站在人群外，表情漠然，不知是不是正好路过。

“不好意思啊球打歪了。”林亚星边走边对顾希说，“美女捡一下球呗。”

顾希弯下腰捡球，把球扔给他。

众人面露难色，并不想跟宋北发生正面冲突。胡琦也知道眼下的局势，但还是轻声说了一句：“同样是男的，怎么就差这么多？”

谁知被李建听了进去，他耐不住面子，说道：“我看你们是故意的吧？”

“都说了打歪了，听不懂？”林亚星转着球说道。

李建还想说什么，被其他人拦着，说算了吧今天就这样。

走之前他还指了一下顾希，“等着啊小美女，下次哥再来找你。”

顾希经过林亚星，说了句谢谢。

“要谢就谢他呗，那球是他扔的。”林亚星指了指宋北。

她终于直视他，想起来在哪里见过那个男的了，救小花的时候，她走到宋北跟前，用只有他们两听得到的声音说：“那就两清了，以后你也不用猜什么我是不是跟莫沉窜通好了用什么苦肉计之类的。”

宋北看着她，终于说了一句，“鞋带掉了。”

顾希系好鞋带站起来的瞬间，眼前一黑，向前倒去。

第6章 chapter 6

顾希在小花的房间醒来，之所以知道是她的房间，因为小花就搬着个椅子坐在床边等着她醒来，老人脸上的沟壑清晰可见，但还是保持着一副少女的姿态，受了气似的瘪着嘴。

她醒来后，小花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睡在我的床上。”

说是这样说，手里却颤颤巍巍地端起了床头柜上装了水的碗。她赶紧接过，一饮而尽。

小花拉着她说了很多话，大半部分她没听清，只是从小花的神态动作看出她很开心。顾希认真听，有时插上两句话，小花说他儿子很厉害，帮村子里做好事，儿媳妇很漂亮，唱歌很好听……

钨丝灯吊在床对面的墙上，为房间笼上一层金色，与窗外的月色形成对比。顾希下了床，扶着小花出门，另一只手端着碗。宋北就站在大门外，听到脚步声，转过身来，白色的月光落在地上，反射的光在宋北脸上照出一片阴影。那是她第一次认真地观察他的脸，五官立体，棱角分明，只是眸子冰冷，在看到小花的那一刻，转瞬即逝的柔和。

“现在几点了？”顾希问。

“快八点。”他接过碗，又补充了一句，“帮你请过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