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应弦沉默了。
“人这一生啊,苦大于乐,能多一样让自己开心的东西,干嘛要拒绝呢。”任燚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嗯,好香。”
宫应弦道:“我可以稍微试试。”
“来啊,循序渐进。”
宫应弦将勺子凑到嘴边,吹了好几口,才慢慢地吃了起来。
任燚咧嘴一笑。
宫应弦吃了两口,突然说:“我昨晚是不是和你有亲密的身体接触了。”
任燚被这句话打懵了,吃到一半的粥都差点从嘴里漏出来。
宫应弦皱眉道:“是还是不是。”
任燚轻咳道:“怎么……怎么算‘亲密’。”他可是花了一个晚上,才平复下昨天的心情,这时候宫应弦又提起,他不禁想到个吻,心虚了起来。
“就是……”宫应弦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他突然恼羞成怒,“不管怎么样,我酒后失态你不准告诉别人!”
任燚噗嗤一笑:“我可以跟盛伯和飞澜分享一下吧。”
宫应弦冷哼一声:“你试试。”
俩人互相调侃了几句。
吃完饭,任燚问道:“今天是周末,你要去分局吗?”
“警察哪有周末。”宫应弦道,“不过,今天不是我值班。”
“那你……”任燚想问宫应弦要不要回去审那个兜帽男。
宫应弦摇了摇头:“我今天让蔡强去审他万源小区纵火案和烧车案,我打算跟言姐把过去的线索再梳理一遍。”
“也好。”
“你跟我一起去吧。”宫应弦看着任燚,“你说过你愿意帮忙。”
“当然。”任燚郑重地说,“我一定尽全力。”
宫应弦去跟邱言通了个电话,任燚把厨房收拾了一下,换了套衣服。
俩人出了门,任燚接过钥匙上了驾驶位:“去哪儿?”
“我家。”
车开到一半,任燚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没仔细看就接了。
“哥,是我。”祁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哦,早啊,你居然会这么早起床。”任燚偷偷瞄了宫应弦一眼。
“哎,我是碰到点麻烦,想请你帮个忙。”
“怎么了,你说。”
“我们公司给我接了一个广告,拍摄的时间地点人员方案全都定了,结果拍摄地因为一点消防问题被关闭了,说要整改一周。”
“什么问题啊,是被投诉了,还是消防部门检查没过?”
“具体我不太清楚。”祁骁苦恼地说,“要是周三拍不上,我要去赶另一个活动,他们就得换人,这个广告价格挺好的,我真的不想错过。”他撒娇道,“哥,你帮帮我好不好?我快郁闷死了。”
车内空间小且安静,祁骁说的话原封不动的每一个字都传进了宫应弦耳朵里,他轻轻哼了一声。
任燚安抚他道:“别着急,哪个区的哪个中队关的?”
“叫北冈中队。”
“你把拍摄地的名字、地址和大概情况发我手机上,我帮你问问,如果是小问题整改一下就好了,我催他们快一点。”
祁骁开心地说:“哥,谢谢你。”祁骁说完,发出了一个夸张地亲吻地声音,然后自己笑了起来。
宫应弦挑起眉,斜了任燚一眼。
任燚赶紧说:“好了,那挂了啊,我开车呢。”
“等等!”祁骁暧昧地说,“哥,下次我好好谢谢你,想怎么玩儿,你定。”
任燚含糊地“嗯”了一声:“再见。”然后快速挂了电话。
宫应弦的声音明显不悦:“涉及到消防安全,你不会让他走关系吧?”
“那肯定要在保证合规的前提下帮他嘛。”任燚避重就轻地说,“哎走爱民路会不会堵啊?要不走高架。”
宫应弦却不依不饶地说:“怎么帮?”
“要看具体情况。”任燚摸了摸鼻子,“一般小的消防整改很简单,我打个招呼让中队快点去验收就能省不少时间。”
“哦,真是好朋友。”宫应弦又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朋友聚会。”
“你们一起‘玩儿’什么?”
任燚越回答越不对劲儿:“你审问犯人啊?”
宫应弦偏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任燚,一直盯到任燚发毛,才说:“你见过我审问犯人。”
言下之意,对自己已经很客气了?任燚哭笑不得:“我们玩儿……玩儿游戏,行了吧。”
“真的?”宫应弦总感觉祁骁对任燚的态度有点奇怪,那种语气,那句话……可他又说不上哪里奇怪,总之,他很不喜欢。
“真的,我走高架了啊。”
宫应弦没有再问下去,但对祁骁这个名字已经毫无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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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家之后,盛伯追着宫应弦问起第一次去朋友家做客开不开心,都干什么了。
宫应弦敷衍了两句,任燚则是高高兴兴地跟盛伯分享了一番,把盛伯逗得眉开眼笑,还埋怨道:“那怎么就回来了呢,今天是周末,也不多玩玩儿。”
“我回来有事,盛伯,一会儿言姐来,你准备点她爱吃的。”
“哦,邱小姐要来呀,太好了,我们也好久没做芋头酥了。”盛伯笑着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有这么多客人来做客。”
宫应弦对任燚道:“你跟我来。”
宫应弦领着任燚上了楼,在三楼走廊的尽头,有一扇紧闭的大门,这扇门跟屋内其他的门长得一样,但锁不一样,是智能锁,谁会在屋内门装智能锁?而且它的黄铜把手被磨得发亮,任燚知道二楼以上的空间都属于宫应弦一个人,而除了宫应弦的卧室以外,其他的门都没有这样的痕迹,这就证明这是一间宫应弦常出入的房间。
果然,宫应弦径直朝着那扇门走去,按下指纹,门锁开启的声音响起,宫应弦推开了门。
一股老旧的、沉重的气息扑面而来,任燚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有什么,就已经感到一种难言地压抑。
宫应弦回头看了任燚一眼,声音空洞:“我的过去,就在里面。”
第48章
任燚跟着宫应弦走了进去,偌大的房间里摆着一排书架和几张大桌子,桌上放着很多证物一样的东西,墙上挂满了照片、剪报、资料等等。
其中一张做工精致、铺着白绒布的小桌子上,只摆了一个孤零零地相框。
宫应弦走到桌前,脱下手套,拿起了相框,并用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相片中的人。
任燚走到他身边,他把相框递给了任燚。
任燚郑重地接了过来,他接下的不是一个小小的相框,而是一个人十八年来不曾对陌生人付出过的信任。
相片上是一家四口的合照,那是任燚见过的相貌最好的一家人,父亲英俊儒雅,母亲国色天香,一对子女都像精灵一样漂亮。
任燚看着照片上那个稚气可爱的小男孩儿,他的眼睛像泉水一般清澈,他的笑容像花儿一样灿烂,他被母亲抱在怀里,开心地张开双手,好像敢拥抱全世界,这张脸上没有恐惧,没有冷漠,没有忧愁。
可不久的以后,这个孩子就被夺走了一切,从云端跌落永不能解脱的深渊。
任燚不禁抬头看向宫应弦,看着长大后的宫应弦,心脏传来难以名状的痛。
宫应弦移开目光,淡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任燚握着那相框,心头苦涩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姐姐跟言姐是闺蜜,从小一起长大的。”宫应弦轻笑一声,“小时候,我总爱跟在她们屁股后面,但她们说,等我长大了才能带我玩儿。”
任燚看着照片上的少女,跟宫飞澜有几分神似,一如邱言所说,是像天使一样的女孩。
“我长大了,她却永远没长大。”
任燚鼻头一酸,将相框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原位,心中默念着,你们在天上要好好保佑宫应弦,找到凶手为你们报仇。
宫应弦坐在桌前,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坐吧。”
任燚坐了下来,他环视四周,仅是那面贴满各种线索的墙就让他震撼,很多照片他也很熟悉——火灾后的现场。
宫应弦顺着任燚的目光看了一眼,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复述过这一切,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整理了一下思绪,缓缓说道:“我父亲当年是宝升集团的董事长,天禾宝升化工厂,是宝升集团旗下的其中一家化工厂。事故原因你应该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