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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戎装(96)

“就是朋友介绍的,相处看看。”任燚无法将宫应弦的事告诉祁骁,也不好直接拒绝祁骁的热情。他们这样的关系,一旦一方有固定伴侣了,大家默认就结束了,他希望祁骁听得懂他的暗示。

祁骁的口吻明显有些低落:“怎么,你打算谈恋爱了?”

“哎,年纪也大了嘛。”

“那你想谈恋爱的时候,从来就没考虑过我这个人选是吗。”

任燚没料到祁骁会说出这句话,支吾了两声,愣是没接上话。

这时,宫应弦推开了浴室门,带着一身热腾腾的蒸汽出来了,任燚本能地缩了一下身体,想去遮挡正在听电话的那只手。

宫应弦可是刑警,对人的微表情变化非常敏感,他皱起了眉:“你在跟谁打电话?”

祁骁听到了任燚电话那头有动静,但只能分辨出是男人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祝你好运吧。”然后挂断了电话。

任燚放下了电话,有些尴尬地看着宫应弦。他是个非常不喜欢、不擅长撒谎的人,每次撒谎,他都需要在是否要说真话、这事儿是否值得撒谎之间犹豫一下,这一犹豫,往往有时候比任何一个选择都糟糕。他刚刚已经撒了一个谎了,结果是不太愉快,于是他决定说真话:“祁骁,闲聊一下近况。”

宫应弦不悦地“哦”了一声,他知道自己没权力阻止别人交友,但不高兴的权力他还是有的。

任燚讪笑:“你好像真的不太喜欢他啊。”

“嗯。”宫应弦毫不客气地说。

“……为什么呀。”

宫应弦瞪着任燚。

任燚悻悻道:“也不重要。”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反正,肯定不会是他最想的那个就是了。

这时,宫应弦的司机把早餐送来了。一边吃饭,任燚一边哄宫应弦,宫应弦的脾气被任燚总结为“大小姐脾气”不是没有道理的,来去都快,虽然容易生气,但也容易哄,不一会儿就笑了出来,这页也就算了揭过去了。

任燚想,无论宫应弦如何看待祁骁,出于对所有人的尊重,他都会和祁骁保持应有的距离,这与宫应弦会不会回应他的感情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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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完出院手续,已经是下午了,邱言亲自来接他们出院。

路上,任燚坐在车后座,看着俩人不时地交流案情,一对俊男美女真是般配又养眼,他心里吃味极了,但在邱言面前又不敢表露出一星半点,生怕被她看不起。

“红焰的背景和社会关系我们梳理得差不多了,现在对那个有化学背景的人也有一些线索,得一个一个去证实,那个人太狡猾了几乎没留下太多痕迹。”

“我能肯定他们至少见过面,绝对不是像红焰和陈佩那样, 只是电话联络。因为调配化学原料,尤其过氧化氢这种非常不稳定的物质,必须专业人士来操作,否则很可能先把自己毒死、炸死。”

“我们会找到他的。”

任燚忍不住道:“你刚刚出院,不回家休息一下啊,这就急着要工作了?”

“我觉得我回复得挺好的。”宫应弦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笑,”你也不一样要回中队。”

“哎,也是,一个星期没看着他们,怕他们上房揭瓦了。”

邱言将车停在了中队门前:“任队长,你好好保重身体。”

“放心吧。”

“任队长。”邱言叫住正要下车的任燚,“无论以私人名义,还是职业立场,我都想认真地感谢你。”

任燚笑了笑:“不客气。”他朝宫应弦挤了挤眼睛,“回见。”

“明天。”宫应弦道,“明天我就要审陈佩,你明天早上来分局吧。”

“没问题。”

走进中队,站岗的战士看到任燚,咧嘴一下:“哇任队,你回来了。”

“是啊,是不是想死我了。”

“想死你了”

操场上,一群战士正在做常规的训练,高格领队。

远远地,高格就看到了他,脸上顿时堆起笑容,命令道:“向后转。”

一群人齐齐装过了身来,看到任燚,眼睛均开始发亮。

任燚神气活现地大步走到了他们面前,嘿嘿一笑:“不错,看来我不在,你们也没偷懒嘛。”

高格高声道:“欢迎任队长康复归队,鼓掌!”

战士们抬起手,用力拍响,整个操场都回荡着热烈的掌声。

任燚挺直腰身,朝他们敬了个军礼。

鼓完掌,高格道:“好了,原地解散。”

战士们呼啦一下子全都涌向了任燚,叽叽喳喳地像一群小鸟。

“任队,医院伙食好不好,你好像胖了。”

“胡说,没胖。”

“任队,听说你跟那个警队一支花的宫博士一个病房,感觉咋样啊哈哈哈哈哈——”

“任队,有没有认识漂亮的护士小姐姐,给我们介绍一下啊。”

任燚感觉自己像对着鸭子群撒了一把米,实在是应接不暇。突然,他发现李飒站在包围圈的外面,淡笑着看着他们。任燚指指李飒:“你一会儿来我办公室一趟。”

第74章

带上办公室的门,任燚指了指凳子:“坐。”

俩人面对面坐在了办公桌前,任燚看着李飒。

李飒性格爽朗不矫情,又有些男孩子气,作为唯一的女性融入中队也没遇到什么明显的阻力,这点让起初担心和存疑的任燚放松不少。

但这次发生的事,恐怕对她的影响不小。

任燚还没开口,李飒率先说道:“任队,指导员找我谈过了,我也做心理干预了,其实不用这么夸张,我没事儿。”

“关注你们的身心健康是我们的责任,我不认为有什么‘夸张’的,当时的情况不应该由你去冒险,之后发生的事也让我和指导员很担心你。”任燚盯着李飒,“是人都看得出来你状态不好,我不希望你用一句‘没事’来敷衍我。”

李飒低着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头,没有说话。

任燚道:“他的死状吓到你了吗?”那个场面太过血腥,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消化的。

但李飒果断摇头:“我以前在消防队服役两年,该见的都见了,我不是害怕。”

“那你心里在想什么?”

李飒再一次沉默。

任燚耐心地等着。

良久,李飒开口:“任队,你第一次看到有人死在你面前,是什么情况?”她解释道,“我说的不是抢救无效死亡,不是到了现场人已经遇难了,就是……就是像他那样,前一秒还活着,下一秒就……”

这回轮到任燚静默了,半晌,他道:“我加入中队第二年,刚刚被允许进火场。”他回忆起当年发生的事,竟依旧历历在目,“有一个小区着火,我们到了之后,五楼阳台上有人呼救,是一个阿姨,跟我妈年纪相仿,她被困在防盗网内,无法逃生,火已经烧到她身上了,她一直惨叫,一直叫救命。”

李飒屏息听着。

“队长带着我们上去,我们用了尽可能最快的速度,升云梯,喷干粉,夹防盗网。隔着防盗网,那个阿姨抓住了队长的袖子,求我们救她。当时,她的皮肤已经开始炭化,头发已经着火,我们恨不能徒手撕开防盗网,可是最后……”任燚的目光黯淡不已,“她就死在了我们面前。”

李飒轻轻颤抖着:“这……不太一样,那个阿姨很可怜,但吕博青是个杀人犯。”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可你并没有因为他该死而对他的死无动于衷,对吗?”

李飒抿了抿唇,轻轻点头。

“跟我想的一样。有这些困惑的不只是你一个人,这反而证明了你正在成为一个合格的消防员。”

李飒不解地看着任燚。

任燚正色道:“消防员每天都在面对生死存亡,当一个人需要我们救援的时候,我们从来不考虑这个人是无辜的、还是有罪的,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怎么救人。虽然这次我们不是为了救吕博青,而是为了阻止他伤害别人,但对生命有敬畏、有同类有悲悯,恰恰就是一个消防员最应该具备的品质。”

李飒呆住了。

任燚轻声说:“一个鲜活的人眨眼间死在你面前,如果他是个好人,你会为自己没能救他而内疚痛苦,如果他是一个坏人,你甚至无法给自己足够的理由为他默哀,可你偏偏是感到悲哀的。你悲哀的是生命凋零,与是谁无关,这是很正常的情绪,你不必为了这个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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