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一起吃饭的小姑娘走的早,丁婉婉可能还顾忌着上次两个人的谈话,因为动身稍微晚了些,只能捏着小册子从后门跑走,架势跟逃离危险隔离区差不多。
任免懒得管这么多。
他拿出手机翻了一会儿,又到十九班门前随便找了个同学问了问,这才慢腾腾地出了校门。
后门晚饭时间人少,他没在最近的两家便利店做停留,而是往后门左边的街走了有十分钟。最后拐进一个看起来有点破旧的巷子里,入眼是一家面馆,一侧是一家小小的小卖部。
面馆和小卖部相连,前面摆了一排小桌子,有点像夜市大排档的摆设。
当年附中改建,拆不起这块儿地,只能留了许多居民开的老店在这边,一般是晚自习下了之后来的学生居多,这时候本该没什么人。
但眼下,三三两两的男生凑成堆聚着,有点鬼鬼祟祟,其中有几个染了头发的校服外套脱了,穿着皮衣,看起来似乎是在装放肆和社会。
有点热闹。
任免在烟雾缭绕中,面不改色穿过几张桌子,平静非常,最后站在了小卖部前最近的桌子前。
一堆人把桌子围得水泄不通,周平阳聚集在人群正中央,一张小桌子隔开其他人,手靠着搭腿,坐得吊儿郎当,敲出一支烟,手上还捏着扑克。
“老子今天脸也太黑了吧,这都第几把了?”
对面的平头哥摸了地主牌,一副萎靡不振的架势,“不行了不行了,周哥,咱下把别斗地主了成不,玩点洋气的,赌点大钱!”
周平阳笑了。
他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半靠着椅背眯着眼搭腔,手指敲着桌沿。
“那是你蠢,算个牌都不会,有个几把用。老祖宗发明的无产阶级游戏,我看比什么都洋气!再说,你他妈挣钱了嘛,十块都嫌少了?”
他一头小马尾扎着,坐的很显眼,显然还有点说一不二的说话权,抬眼的时候懒懒散散。
这地儿原本没那么热闹。
不良少年归不良少年,但其中也是有群体之分的。
原本附中比较有名的几个领头的都升了高三,这批新进的高一来晚了一年,开始大家还能玩到一块儿,后来发现熟人和熟人之间更玩的开,高一这拨就索性独立了出来。
周平阳原本没打算当什么老大不老大的,后来发现一个个都是担不起事情的主儿,没了办法,随随便便就成了领头人。
一群人聚众打牌打发时间,围了一堆无所事事的青春期少年。
任免无声无息地站在里面,从容不迫。
他目光扫过面店里面,女生都聚集在那一块儿,那回挑衅陈小葵的奶奶灰也在里面,叼着个棒棒糖充大佬,领着一帮人玩真心话大冒险,故作成熟地装大人。
“赢了,给钱,不给赖账啊!”
又凑了一包烟钱。
周平阳扔出最后一对二,笑得剑眉飞扬。
结果扔牌的一瞬间,周围骤然安静了下来。
他不动声色地抬头,只看到一双凉如冰的眼睛。
对面坐着的人换了,一旁站着的坐着的,都没敢吱声。
少年人在清朗锋利,在这里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任免瞧着桌子上的牌凝神,表情淡漠,仿佛一点没有为着笼罩的烟味感到不适。
“方便私下聊一聊吗?”
他声音很淡,气势像收敛锋芒的利刃,绷着弦,仿佛下一秒就要万箭齐发,透着阴冷,但却很平静地把散乱的牌挪了个位置,强迫症似的。
“不方便,”周平阳把牌扔了,笑得很狂放,“哎哟喂,这不是我们最近学校里的名人吗,怎么,洁癖不嫌烟呛吗?”
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把自己对任免的厌烦摆到台面上。
周平阳记仇,还记得这人怎么一副三寸不烂之舌哽死人的,别说他吃了瘪,好像听后续发展,他那个喜欢装好人的弟弟当时找过去,也吃了瘪。
也就这点儿还算不错。
周平阳想了想,又敲出支烟,非得膈应一下面前人:“抽吗哥们?”
任免慢吞吞地收了面前的牌,神情漠然,抬眼时只有安稳的情绪。
“我来也没别的事儿,你不想私下说,那就在这儿聊。”
他话说得很慢,并不提名字,理完牌了,直接站起身。
一时间,四周围着的群众,都跟着躲到了周平阳的背后,好像是怕任免二话不说就要动手。
上回和嘉安那帮人的后门事件,倒是有点用。
任免觉得自己能耐着脾气说到现在,也算个奇迹。
就在这时,对面的角落里突然闪光灯一闪而过,伴随着一声显然是吃瓜群众懊恼的“卧槽”,他也不耽搁,说的很简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