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楼阁(106)

“我先回一趟警署，你……留下照顾童蕊吧。”

燕明轩想要和扶翎当面谈谈，他决定回去听取审讯的结果，尽管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化段雨莯还活着的这个事实。只是一想到病房里的童蕊，燕明轩犹豫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守在她的身边。

“我已经打电话给苏沁了，她马上就到。童蕊就先由我们两个照顾，你放心吧。”

宋北辰了解燕明轩的行事风格。他想要掌握整个案件发展的全局，他想要知晓扶翎究竟为什么要绑架段雨莯，而段雨莯在被绑架的一年期间又是怎么度过的。所以他必须要回警署亲自面对扶翎。

谢过宋北辰，燕明轩离开了项氏医院。

四面白墙的审讯室里，扶翎的双手被冰冷且沉重的手铐束缚。他的脑中仍是肋骨中弹，血染白衣的段雨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朝段雨莯开枪的杜梵，更无法原谅一无所知地被杜梵利用的自己。

“扶翎！这一系列的贩毒活动是不是你在背后操纵！为了报复燕警官，所以你绑架了他的未婚妻对不对！”

几近肯定的威逼声如雷震耳。若在以前，扶翎定会在心中暗嘲这群只会威逼利诱，拿着公款不解真相的废物。但如今，他连嘲笑他们的力气都没有了。

审讯员怒斥他一夜，他便沉默了一夜。在没有得到段雨莯的消息之前，他不打算说出一个字。解释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只想听到段雨莯平安的消息。他甚至恨不得现在马上冲出警局赶到她的身边。哪怕她厌烦，甚至厌恶自己，他都想要护在她的身侧。

“燕警官……”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打开，审讯员意外于燕明轩的出现，不禁发声提醒道：

“现在还在审讯中……”

燕明轩不顾审讯员的阻挡，平静地对坐在椅子上的扶翎说道：

“雨莯脱险了。”

这话听上去虽像是对着扶翎传达，但更像是为了使燕明轩自己清醒地认识到现实而说。

扶翎直勾勾地盯着燕明轩，他在确认他话语中的真假。片刻，扶翎卸下了抵抗，对站在一旁的审讯员挪了挪唇：

“你们问吧。”

苏沁赶到医院时已是上午八点。原本如往常一样准备去上班的她接到了宋北辰的来电。起初她还好奇这个时间点宋北辰为什么会给她打电话，当听到他简短的说明时，放在耳边的手机差点没滑落地面。

看着久久不下的直梯，苏沁急得跑向了应急楼梯。她只步未停地跑上了楼。一路上，她的心中全是责怪童蕊没有选择依靠她的话语。然而她并非真心怪她，更多的还是担心。

唰地一声，房门被急促地打开了。宋北辰回过头，只见上气不接下气的苏沁出现在了他眼前。

“醒了吗！？”

也许是气息不稳的原因，苏沁的声音还不至于吵醒正在病床上熟睡的童蕊。

宋北辰摇了摇头，将苏沁带出了病房，关上了房门：

“不是说了没什么事吗，还这么着急。”

“都躺医院了，我能不着急吗……！”

尽管宋北辰在电话里告诉苏沁，童蕊因为给段雨莯输血导致贫血。苏沁知道童蕊的体质弱，但能贫血贫到住院，肯定不是常事。

“你的手怎么了？”

察觉到宋北辰臂上的伤，苏沁止不住吃惊。

“我们坐下说吧。”

这并非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事。宋北辰没打算隐瞒，他如实地将事件的经过告诉了她。

行人逐渐增多的医院内，童蕊所在的病房前却鲜有人经过。这是在五楼尽头的安静区域，很适合她恢复身体状态。这家医院本就是项家的所有物，宋家与项家的往来虽不密切，但同是财团之后，必定会有交集。所以托人为童蕊安排一间环境较好的病房不是什么难事。

经过了一夜的波折，宋北辰已是身心俱疲。低沉的嗓音传到苏沁的耳中，宋北辰的阐述令她的心五味杂陈。她没想到燕明轩会有这样的过去，亦没料到童蕊会只身涉险，作为诱饵潜进贼窝。

宋北辰的讲述告一段落，苏沁揉了揉泛红的眼眶：

“我知道童蕊有抑郁症，只是她居然会选择以接触扶翎的方式威胁她的生命。”

“你觉得她这么做只是想利用扶翎帮她自杀吗？”

“嗯？”

“我想，她有两种考虑。”

宋北辰沉重地道出了内心的猜测：

“如果燕明轩没有及时找到她，那她或许可以如愿以偿得到死。如果我们在她被扶翎杀害前找到她，那么警方定能将扶翎捉捕归案，而且有很大机会能寻到雨莯的踪迹。这是她设想的两种结局。虽然只有一种结局能够得到实现，但她并不在乎她会迎来哪种结局，因为这两个任意一个都是她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