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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160)

“嗯……有点儿事。”果然她这么回答,脸上浮现出一点儿不大好意思的表情。

飞雪不由失笑:早知道必然是这样了。

因为两人这几句对话,紧张的气氛稍微减退了些。

阑珊道:“所以你放心,我不会有事儿的,只是看一眼就下来。”

飞雪叹道:“我是猜不透你了,说你胆大,你见了王爷,跟兔子一样,说你胆小吧,外头那一干男人还不敢上去第七层呢,你倒是不怕。”

阑珊笑道:“不是这么说,杨大人毕竟是身为国之首辅,六部之首,有道是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老人家能够亲自跑到第六层,已经是很难得了。”

飞雪想到杨时毅那张清俊儒雅的脸,忍不住又笑了:“他老人家?”

“尊敬,只是尊敬之意而已。”阑珊忙笑说。

说笑间,阑珊已经上了第七层,飞雪呵斥道:“好了!你答应的!再往上你可就能看到底下的人了!”

阑珊道:“知道。”她扶着栏杆,探头往第八层上看去,从外头看,十重塔的毁损已经很严重了,但是内部却更加难以形容,墙壁上是乌黑的颜色,大概是雷火在内盘旋击烤之故,原本的木质栏杆都成了炭灰。

阑珊竭力转头,想看看塔外的鸱尾跟吞脊兽如何。

她只顾往上看,身子不知不觉地往塔中央倾斜,谁知手上那扶着的栏杆早就松动,顿时往外一掀!

阑珊大惊,身形一晃,就要往外翻落掉下去,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飞雪一步往上,将她的胳膊硬生生拉住,回身把人抱着抵在墙壁上。

正在这时候头顶上也有些碎石木屑落下,飞雪一手护着阑珊的头,一边竭力以身体替她挡着。

一阵骚动后,所有才又归于平静,阑珊忙道:“你怎么样?”

飞雪道:“没事儿。你呢?”她一边抬头观察,一边仍不敢放开阑珊。

阑珊见状,才拉着飞雪往下撤离,在下第三层的时候,她发现飞雪脸色不对,忙止步细看,才看到飞雪的后背像是给什么划伤了,渗出些血渍。

原来刚才头顶上坠下那么多东西,飞雪竭力护着阑珊,却不知给什么砸在了肩头,她忍痛未出声,阑珊自不知道。

方才那阵塌落骚动,外头的人也都察觉了,都恐慌起来,生怕阑珊也给埋在里头,等看到他两人匆匆出来,才都松了口气。

阑珊因飞雪伤着了,便同王俊说了声,先带了她出慈安寺。

往家去的时候,飞雪还不忘道:“刚才在十重塔内,你说是要去王府的,可不要食言啊。”

阑珊见她这时侯还惦记着这件事,不由道:“我知道,只是现在你要担心的是不是你的伤?”

说着叫飞雪转身,将她的衣裳除了些下来,果然背上一道半掌长的伤痕,幸而不算很深。

阑珊最怕这些,看血肉模糊的,便一阵晕眩。

当即自责道:“是我不好,带累你去冒险,如今我没事儿,你反而伤着了。”

飞雪却毫不在乎地笑了笑,道:“这才是正经。倘若你有事而我好端端的,那我就完了,比死还难过呢。”

阑珊听了这话:“是因为,荣王殿下叮嘱你看护我吗?”

飞雪低头不语。

阑珊叹了口气:“算了,先回去给你疗伤吧。”说了这句,她又问:“你说,这次咱们去,给殿下带点儿什么礼物?”

飞雪听了这个才又抬起头来:“自然是你挑的才算数。”

阑珊皱眉道:“我拿不准殿下喜欢什么,太便宜的,怕他看不上,可是多贵的东西他应该也见过的,何况太贵的我还买不起。”

飞雪嗤地又笑了,一笑牵动身后的伤,阑珊忙道:“罢了罢了,先不说了。”

当下回到家里,把那千金散拿出来,洗了手后亲自给飞雪敷了。

阿沅吓得不行,问长问短,阑珊便跟她说了十重塔的事情,又说飞雪是因为自己受伤的。阿沅听了大为感激,忙对阑珊道:“我去买一只乌鸡回来炖着给小叶吃!”她说走就走,拿着篮子出门去了。

阑珊笑道:“真是急性子。”

给飞雪把伤口处置妥当后,因为十重塔的事情紧急,阑珊便要回工部,本想让飞雪在家里养伤,只是她坚决不肯。

到底还是一块儿乘车出门,回到工部,此刻杨时毅进宫未回,王俊等却才回来,大家碰了头,研究了一下雷击的起因以及对策。

王俊道:“我已经叫人把先前负责修缮的那些工人,以及负责官员等都通知了,虽然说上次修缮后来经过几次审查都没有纰漏,但雷火击中非同小可,一定得事事不能疏忽。”

其实这十重塔给雷击倒未必是修缮的原因,毕竟天火无常,偶有雷电击中,也不是什么格外出奇的事情。就算有防雷措施,也不是什么能够十全十美的。

但如果是普通的塔寺,或许可以这么说,如今出事的是“圣孝塔”,若给有心人趁机散播些别的话搅合起来,比如天火怒炽烧塔,难道是因为皇帝的圣孝之心不够吗?还是皇室有什么其他不妥?一旦散播,自然大事不妙。

王俊又跟阑珊商议,组建可靠能干的人手,即刻着手进行修缮事宜。

这日到下午,温益卿突然间来到了工部。

阑珊正跟王俊研究从何处着手修缮,猛然间听人报说温郎中到,整个人僵立不能动。

很快温益卿从外而入,他淡淡地扫了阑珊一眼,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开口就问道:“十重塔的事情怎么样了?把你们所知详细说来。”

王俊闻听,忙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包括杨大人也亲自去现场之事,以及塔内毁损的详细。

温益卿听了后道:“雷击的原因呢?”

王俊道:“目前没有什么确定原因,只是大家都觉着,昨晚上的雷声格外猛烈,十重塔又太高,兴许是因为、因为这个……”

温益卿皱眉道:“胡说。以前也有过雷鸣大噪的时候,可不曾出过这种事!”

他斥退王俊,扭头看见阑珊垂首不语,便道:“听说舒丞上到了第七层,不知所见所闻如何,你也觉着雷击是偶然吗?”

此人明明才来,居然就知道她上过第七层。阑珊忙道:“第七层的砖石已经有些松动,并没来得及细看。以卑职愚见,按理说是是不可能发生这种偶然的,可……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也是搪塞之词。”温益卿冷哼了声,“听说杨大人把此事交给了你处置?你若是这样,只怕要辜负杨大人的期许了。”

阑珊见他咄咄逼人,不由淡淡道:“本来杨大人要把此事交给温郎中的,可偏偏关键时候温郎中不在。”

温益卿眼神一变:“你说什么?”

阑珊见他对待自己的态度一如既往,甚至更严苛了些,心里料到华珍公主应该不曾跟他说过什么。

只是虽如此,却竟没有宽心的感觉,只一笑道:“哦,郎中勿怪,其实杨大人是知道郎中有家事要忙分不开身,所以纵然觉着卑职不能胜任,也只能先交给我了。”

温益卿盯着她:“你不要跟我花马吊嘴的!杨大人既然交给了你,你就多用点心,别办不好最后让别人给你收拾烂摊子!”

“是。”阑珊垂头答应。

王俊见两人隐隐地又有点针锋相对,缩在旁边不敢插嘴,直到现在,才陪笑问道:“是啊,杨大人是体恤郎中……听闻公主殿下凤体微恙,不知是否已经好转?”

温益卿皱皱眉:“殿下尚好。不必记挂这些,只好好的思量着如何把差事办妥了就是!”

王俊热脸贴了个冷屁股,也只答应了声,乖乖低下头去。

温益卿又瞪了阑珊一眼,这才转身自去了。只等他消失不见后,王俊才松了口气,悻悻道:“郎中怎么突然来了,骂了我们一顿又走了,唉,真是让人说坏话不行,说好话也不行。”

阑珊在旁不语,心里却想:“不管怎么样,我得赶快去一趟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