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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161)

阑珊本来忌讳晚上去荣王府,但是事情紧急,何况十重塔的案子压下来,此后只怕会更忙,连休沐的时间都不能保证了。

因此这日晚间出了工部,阑珊便对飞雪道:“咱们去一趟王府吧?”

飞雪意外:“这时侯?”

阑珊道:“唔,只不知道王爷在不在府内。”

飞雪想了想道:“王爷不太喜欢下雨天,下雨的时候就懒怠动弹,今日只怕不会外出。”

阑珊一听正中下怀,又说:“我们去买点什么?”

飞雪笑道:“你问我?又不是我送给王爷。”

“你到底是他的心腹,难道想不到好的吗?”阑珊祈求地看着她。

飞雪对上她清澈如许的眼神,心想:“我倒是知道有一个最好的,只不过你不舍得送。”可却不好意思说这话,只道:“你上次送了荷包,这回,不如也送个配饰之类,比如香囊?”

阑珊忙摇头:“香囊不行。”

“为什么不行?”

“香囊是送给情……”阑珊才张口,又打住,“总之不行,你再想想?”

飞雪白了她一眼,扭头撇嘴道:“那你别问我了。”

第78章

荣王府。

西窗听门上报说舒丞到了,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小舒子真的出息了,不到休沐就来了,倒是省了我的事儿!”他兴高采烈的,本要先到里头跟赵世禛禀告,转念一想,还是先往门上去了。

这会儿飞雪正陪着阑珊进门,沿着侧廊往前,西窗迎面跑过去,叉腰喝道:“好啊舒阑珊,你还敢上门儿!”

阑珊忙止步向着他深深做了个揖:“西窗公公,失礼失礼。”

“失什么礼!你倒是说清楚。”

阑珊料想他是为了上次自己逃掉的事情,便道:“我上回、上回实在是情非得已,不是故意给公公为难的。”

西窗说道:“哼!你还知道呢!上次你们跑的干净利落,留下我讨了主子的不是!你知不知道我差一点就……”

阑珊心惊,生恐听到他被赵世禛折磨。

飞雪却了然地说道:“行了吧你,别在这里危言耸听的,主子要真的惩罚了你,你这会儿还能在这里活蹦乱跳的呢?”

西窗哼道:“那是因为我聪明,懂得见机行事,不然可不一定了。”

飞雪嗤地笑道:“是啊,你当然聪明,所以我们才放心大胆的走了,就知道公公你能应付得来。”

西窗不知不觉绕到了她的圈子里,气的张口结舌:“你、你!好啊我知道了,你如今不是跟着主子了,是跟着小舒子,所以你也一心向着他是不是?”

飞雪听了这个倒是不做声了。

阑珊忙欠身:“上次的确是我不对,我道歉,殿下没格外为难公公吧?”

西窗抱着双臂,不理不睬的。

阑珊又道:“小叶因为先前护着我的缘故,身上受了伤,你可不要跟她斗嘴了。”

西窗立刻变了脸色:“受伤了?哪里伤着了?”他忙凑过来围着飞雪打量,竟是满脸的关切。

飞雪早知道他口硬心软的惯了,如今见他真心关怀自己,却也笑道:“不打紧,只是一点皮外伤。”

西窗跺跺脚道:“你平日里不是很能耐吗,怎么也会受伤?快走,到里头给我看看要不要紧!”

飞雪忙提醒:“你出来的这样快,可向主子通报了没有?”

“还没有呢!”西窗才记起来,叫道:“上次放跑了你们,主子问我何时还来,我就信口捏造说是休沐的时候,这还没两天呢就又来了,我心里不信,就先出来看看。”

飞雪笑道:“行了,赶紧去办正事吧。”

西窗这才一路飞奔的又往内去通报。

夜雨下的很是恬静,阑珊跟随西窗向内厅走去。

荣王府内格外的寂静,甚至让她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夜色似乎更浓了,又像是给春雨打湿了一样,到处都是淋淋的水汽,时而凄冷,时而缠绵。

越是往内走,仿佛越是寂静,阑珊心中又升起那股“前途未卜”的忐忑不安感。

她转头看向回廊外的地面,雨点打在砖石地上,被淋湿的青砖像是个洗过一样,水色里反射着灯笼的光芒。

阑珊不由想起今天早上自己去慈安寺的时候,脚下踏过类似的青石砖道,走到那顶停在寺庙外的青呢轿子跟前。

手心里突然有些痒痒的。

至今为止阑珊还不清楚当时杨时毅为什么会对自己做出这样一个动作。

是表示信任吗?是鼓励吗?

应该是这样了。

但是越过那么多的人,只跟自己说那一番话,只握她的手,看样子杨大人对她还是很照顾的。并没有因为第一次见面时候她奇怪的面目而心生罅隙吧。

想来也是,毕竟身处那种高位,什么样的的风云,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杨首辅又岂会是个单纯看脸的。

阑珊心里天南海北地想着这些事情,果然,那种忐忑不安感也因而消退了不少。

只不过想的太过入神了,连西窗站住了都没发现,差点儿撞到他身上去。

西窗忙后退一步:“你想什么呢?”

阑珊急忙站住脚:“没、没想什么。”

西窗歪头打量了她一会儿:“你待会儿见了主子,可别这么着走神儿,主子会不高兴的,上次你偷跑了,他就很恼,这次可别再惹火他了,不是每一次你都很走运的。”

阑珊知道他是好意,忙点头答应:“嗯,我会留心应对。”

西窗又想了想:“总之,主子说什么话,你都顺着他些,你要是再惹他不开心,下次你若还来荣王府,门儿也进不了,我只让侍卫把你远远地踢出去便是了!”

阑珊又忙点头:“是是,绝不敢。”

西窗训了这会子话,才又清清嗓子,向着门内很恭顺地说道:“主子,舒阑珊到了。”

声音柔顺的太过了,简直近乎于谄媚,跟方才青眉毛绿眼睛地训斥阑珊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里头传出很淡的一声:“嗯。”

西窗对阑珊使了个眼色,把门一推,示意她自个儿进去。

门扇打开,廊下灯笼的光映在里头地上,跟内室的灯光交错,阑珊的影子给拖长,透着几分柔和。

她迈步向内走去,只听身后“咔”的一声,是门又给关起来了。

阑珊想到上次赵世禛神出鬼没的,不由先四处转头打量了一下,确信他绝不可能从自己身后冒出来,这才又壮胆往内走去。

才走了几步,阑珊突然觉着不太对,上次她见赵世禛的时候,是在王府的暖阁之中,但是这回,却好像……

方才进来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只顾胡思乱想去了,这时侯才蓦然察觉,这里应该是赵世禛的起居之处。

怪不得一进门的时候就有些不同,地上铺着极大的白底蓝色云气纹地毯,蓝白相间,甚是洁净,阑珊吃惊地看着那块看似一尘不染的毯子,又看看自己才从泥水地里走过来的靴子,居然有点不敢往前迈步了。

头顶悬着的是极大的一盏御制宫灯,四角垂着红色的穗子,前方是一张长条紫檀木案几,中间的紫檀木架上放着一柄羊脂白玉的一臂长如意。

底下是两把紫檀木镶嵌理石的雕花大圈椅,除此之外竟没有别的东西了,显得很是空旷冷清。

若不是房中的气息仿佛熟悉,阑珊几乎怀疑这房子里无人居住。

她觉着自己的靴子很脏,不敢往内踩脏了毯子,就倾身往前探看,依稀瞧见左侧往内,垂着的纱帐内侧似乎是很大的一张罗汉床,再往内就看不到什么了。

“殿下?”阑珊小声叫了叫。

仍是没有人答应,阑珊低头看看自己的靴子,从今儿早上到现在她就没歇过脚,从西坊家中到慈安寺,又到工部,又到集市,自然是踩的泥水交加,阑珊伸手擦了擦角上的泥,但脏的实在厉害,眼见擦是擦不干净的,她开始犹豫要不要脱下来。

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便听到身前有人道:“你在那鬼鬼祟祟的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