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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25)

“殿下?”她忙半跪拱手。

赵世禛微微一笑:“坐吧。”

阑珊如坐针毡,第一次乘这马车的好奇跟惬意荡然无存:“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

阑珊心惊肉跳,又不敢紧着问,只顾正襟危坐,垂着眼皮盯着自己的鼻子尖,喘气儿的声音都着意放轻些,生怕冲撞了。

耳畔听赵世禛似笑非笑的声音:“你在怕什么?呼吸这样乱。”

阑珊不知如何回答。

她极安静地坐在对面,看着像是一尊玉雕似的,赵世禛笑意更盛:“本王又不会吃了你。”

调笑似的说了这句,又闲闲地问道:“舒监造,你是几岁成亲的?”

阑珊一呆:“小人成亲早,十四岁就娶妻了。”

“怪不得孩子都那么大了,那孩子……叫言哥儿是不是?他有三四岁了吧?”很随和,又像是藏着什么。

阑珊才要回答,突然心头一悸。

荣王殿下什么时候肯跟人闲话家常了?

她扭身将车帘拽开,果然,路很熟,正是往自家的路。

“殿下?”阑珊窒息地转头看向赵世禛,不安:“您这是……”

赵世禛慢条斯理的:“正如你所见,自然是去你家了。本王、要送你一件大礼。”

“什么、什么大礼?”

赵世禛唇一动,看到阑珊的脸色,突然笑了起来:“听说你妻子本也是个美人儿,只不过毁了脸,太可惜了。你那言哥儿又是个哑巴,你既然成了本王的人,本王自要替你谋划,对男人来说,升官发财死老婆孩子……再换更新更好的,才是人生乐事啊。”

“你、你说什么?”阑珊想擦擦耳朵。

“舒监造,你听见了,不用谢本王,照应你是应该的。”赵世禛泰然自若,依旧是看破一切的眼神。

阿沅,言哥儿……阑珊耳畔“嗡”地响了起来,血在一瞬间都涌上了头!

她忽然忘记了所有的怯弱跟惧怕,猛然冲上去紧紧揪住赵世禛的胸口衣裳。

她发着抖,咬牙切齿地说:“你!你要是敢动阿沅跟言哥儿,我、我……”

赵世禛似乎没料到阑珊会扑上来,身子给她一撞,往后贴在车壁上。

“你要怎么样?”凤眼中的愕然一闪而过,嘴角略略上挑。

第16章

阑珊遏制不住的浑身颤抖,双眼通红,眼中泪光隐隐。

“我、我……”她显然是气急惊急,胸口微微起伏,呼吸急促间,湿润的气息几乎喷到了赵世禛的脸上。

正如西窗所说,赵世禛本极讨厌跟人接触,但是这会儿给阑珊揪着领子半扑在身上,却俨然另有一番滋味。

她身上似乎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淡淡香气,不知从何处透出,不请自来地沁入他的口鼻,渗入肺腑。

那一点点清甜像是滋润的雨滴,他只嗅了一点便起了好奇之心,甚至很想一探究竟。

揪着他衣领的小手看着精致的过分,色泽莹白,她着实没多少力气,至少对他来说毫无威胁。

“嗯?说啊,说不出来了?”他的嘴角扬起,挑衅似的。

“我誓死也要杀你!”忍无可忍的,阑珊厉声大叫。

赵世禛的嘴角才扬起,又往下撇了撇,显然是不以为然的样子,像是听见了天地间最大的笑话。

就在阑珊惊心的时候,荣王殿下突然出手。

也没见他怎么动作,阑珊的手腕已经给紧紧地擒住,她整个人身不由己随着他的力道而行,毫无预兆地跌在了毛毯上,仰面朝天。

想必是毛毯足够厚的缘故,并没有摔得很疼。

“没有能耐做到的事,不要先乱嚷出来,会让人觉着可笑……”赵世禛半捏着那只绵软的小手,倾身俯视着她:“虽然,也挺有趣的。”

看着她发怒的样子,他居然觉着有趣。

阑珊像是砧板上的鱼,用力挣扎了一下。

他的右臂不动声色地顺势往下一压,轻轻地抵在她的腰间。

阑珊顿时觉着仿佛有千钧之力压在身上,稍不留神就要粉身碎骨。

“你若、真的对他们动了手,那你就现在杀了我!”阑珊无法动弹,泪逼得从眼中冒出来又零落入鬓中,“否则我……”

“真是学不乖。”轻描淡写的一声,赵世禛松开了手,“嘴硬的很啊。”

他往后一退,懒懒淡淡地端然而坐,微挑的凤眸瞥着阑珊:“你想躺到几时?”。

阑珊呆呆的,她现在是躺着的姿态,面前端坐的荣王殿下看着更是高高在上,生杀拿捏……

难道,他不打算杀了她吗?

马车就在这时候停下来了。

外间是西窗的声音:“主子,已经到了舒监造家了!”

阑珊如梦初醒,甚至来不及看赵世禛便匆匆地爬了起来,她仓促推开车窗冲了出去。

赵世禛看着她仓皇的姿态,心里居然有一点隐隐地后悔,——这个玩笑似乎开的太过了。

他低估了阑珊对于阿沅跟言哥儿的看重。

这就是传说中的“关心则乱”吧,之前明明看着还挺平和清明的人。

果不其然,只听“噗通”一声,他皱了皱眉。

不用看,赵世禛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外头西窗夸张地叫:“舒监造你怎么了?摔的重不重?怎么就直直地摔下来呢?我们主子的车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坐的,瞧瞧你这有福不会享的样儿!”

赵世禛看着自己的手,手指间似乎还有肌肤接触时候那种温润的触感。

他下意识地将手送到唇边,想闻一闻有没有之前嗅到的那种奇异的甜香。

就在手指将碰到唇的刹那赵世禛总算反应过来。

他吃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手掌,醒悟到自己差点做了什么。

本来按照先前的安排,赵世禛也要一块儿下车入内看个热闹的。

可是这时候,荣王殿下心里有一丝丝的空落,还有一点儿不知从何而来的隐隐烦躁。

所以就在西窗恭请他下车的时候,赵世禛正忙着用帕子擦手,并冷冷道:“回去。”

芝麻街这边都是平头百姓,平日里连车马都难得一见,如今忽然煊煊赫赫地来了两辆马车,尤其是前头一辆,两匹健硕的良种高头大马,车身宽绰非常,雕窗画柱,四角防风的琉璃宫灯,一看就知道是高门大户里才用的,何况赶车的随行的那些个个衣着讲究气质不凡,这小镇上哪曾见过?

一时之间聚集了不少人远远地围着看。

大家窃窃私语,猜测这到底是哪位贵人驾临。

但他们伸长了脖子等了半日,连贵人的衣角都没看到,马车就有条不紊地又驶开了。

且说阑珊张皇失措地冲回家中,“阿沅!言哥儿!”还没进门便大声地叫起来。

平日里阿沅早就迎出来了,但今日偏偏悄然无声,阑珊心头慌得不行,眼前阵阵发黑,似乎再往前一脚就会踩进万丈深渊。

就在她拼命定神的时候,脚步声从内响起。

阑珊恍惚看到是阿沅。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阿沅惊喜交加的。

阑珊忙擦了擦给泪模糊的眼睛,定睛再看,果然是阿沅!

“你、你……”阑珊有些说不出话来。

阿沅却发现她的神情不对,忙上来握住阑珊的手:“出了何事?不是说叫你去了县衙吗?难道知县老爷为难你了?”

她的手很暖。

“没、没事,”阑珊反握了握她的手,又忙问:“言哥儿呢?”

“我正要跟你说呢,”阿沅笑吟吟地,“刚才你去了不多久,就有一位官爷领了个老先生来,说是你派人去请的、给言哥儿看病的老大夫,这会儿正在里头给言哥儿诊看呢。”

“什么?!”阑珊失声。

“怎么了?”阿沅吓了一跳。

阑珊瞪大双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往里间走去。

她掀开门帘抬头一看,果然在炕上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边跟着个看着十三四岁的少年。

那老者正摁着言哥儿的脉,见了人进来,丝毫不惊,连眼皮儿都没有抬一下,简直稳若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