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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26)

阑珊整个人都懵呆了。

阑珊对于赵世禛的为人向来充满了忌惮跟防范,早有传闻外加上亲眼所见,更加确信荣王殿下所到之处必然要死几个人才衬得起他的身份,所以当在车厢内赵世禛说出什么“升官发财死老婆”的时候,阑珊已经慌了。

赵世禛的演技又是那样的出神入化,逼得她满脑子都是绝境的想象。

可是……居然是请了大夫来给言哥儿看病的吗?

难道这才是他所说的什么“大礼”?

自己是误会了他了?

但是他明明也说了那些难听的话。

是故意捉弄还是……

为什么?!

这紧接而来的急转弯,让她防不胜防,但是幸好,像是从地府到了天界。

阿沅忙去倒了一杯热茶给阑珊喝,她喝了几口,心跳总算平复了。

此刻言哥儿从里头蹦跳着出来,跑到阑珊旁边抱住了她的手。

给赵世禛那样一恐吓,此刻简直如隔世重逢,阑珊抚了抚小孩子热乎乎毛茸茸的脑袋,很是舒心。

“我们先生请您进内说话。”之前那小药童探头出来。

阑珊忙迈步到了里间,却见那老大夫已经在桌边落座,好像在思忖什么。

她整理了一下衣衫,上前行礼。

老大夫抬头:“这孩子没有什么大碍。”

“啊?”阑珊一愣。

老大夫的脸色淡淡的:“他的身体康健,虽然之前在母胎里的时候受了点磋磨,但无大碍。”

阑珊屏息,片刻后才问道:“那、那言哥儿为何不能说话,是因为开口晚吗?”

老大夫的脸上露出些许冷峭的笑:“这就有点复杂了。”

“愿闻其详。”阑珊很恭敬地。

老大夫看着她恭谨温和的神情:“有两个缘故,第一,他吃过药。第二,他自个儿不愿意开口。”

“吃过药?”阑珊更加不懂,抓了抓鬓边,“是啊,之前也请过些大夫给言哥儿看,吃了不少药都没有效用,难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大夫有点不耐烦,“我的意思是有人给他喂过哑药。”

“您说什么?!”阑珊背后一阵寒意。

老大夫却并不再重复,只把一张药方拎起:“按照上头抓药,还有针灸的法子也写在上头,下针有些讲究,淳县万安医馆的曹平可以胜任,别人不行。”

阑珊忍着惊心:“是,是。多谢!”

万安医馆算是方圆百里最大最有名的医馆了,至于那位曹平大夫更是出名的医术出众而价格高昂,可是老大夫的口吻淡淡的,就好像很不把曹平放在眼里。

老大夫又瞅了她一眼,回头见药童把东西都收拾好了,便道:“先吃一个月,我会再来。”

阑珊忙躬身行礼,忽地又想起一件事:“还没请教您老先生的名讳,如何致谢?”

老大夫快走到门口了,听了这话回头,他脸色古怪地看着阑珊:“你不知我是谁?”

“这……”阑珊一头雾水,苦笑。

老大夫冷笑:“荣王殿下不惜以势压人,百里加急的把老朽从南山拉了来,你居然不知老朽是谁。”

阑珊听到“南山”两个字,更加震惊,试探问:“您老人家莫非、莫非就是赛华佗?”

这位老先生在医术界的地位极高,几乎没有他所不能的病症,年高之后便隐居在南山。

平日里就算寻常达官贵人一掷千金的去求医都闭门不见。

是阑珊可想而不敢求的超凡医者。

“那是世人所起的无知虚名,老朽不认!”老头儿不屑一顾的,他皱着眉转身要走,忽然又问:“你跟荣王殿下是什么关系?”

“关系?”阑珊已经完全地迷糊了,“我跟殿下并没有……”

不等她说完,老头儿皱眉说:“你看着不像是个胡作非为轻狂霸道的,怎么会跟那一类人搅合在一起?你好自为之吧!”

他一拂衣袖,转身去了。

阑珊本还要跟着去相送的,但是浑身乏力,她后退一步在桌边坐了,脑中乱哄哄的。

原来赵世禛非但没有相害之心,反而……请了赛华佗来给言哥儿看病,天啊,她居然真的误解了荣王,甚至还那样冒犯。

可是赛华佗说的对,她跟荣王殿下又没有什么特殊关系,赵世禛为什么如此尽心尽力?

难道真的是因为她已经“是他的人”?

可不管如何,不管之前对于赵世禛有多少的偏见,为着他替言哥儿着想这件事,阑珊心中对于荣王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

尤其是想到她揪着那位贵人衣领的冲动举止,还有那些狂妄的“威胁”,只恨不得立刻撒腿跑到他的跟前,跪求对方的原谅。

他不会……因此而动怒了吧?

阑珊拼命揉着突突乱跳的太阳穴,非常后悔。

第17章

阿沅送了赛华佗回来,见阑珊靠在桌边呆呆地,便忙过来轻声问道:“怎么了?”

阑珊回神,看着阿沅关切的眼睛:“老大夫走了?言哥儿呢?”

阿沅笑道:“给钱家的小红拉着去买糖炒栗子吃了。”

阑珊哑然失笑:“小红却是格外喜欢言哥儿。”

阿沅笑的有些异样,看着阑珊秀隽的眉眼,轻声道:“她自然是很喜欢的,只怕还更喜欢别的呢。”

“嗯?”阑珊抬头。

她的双眸黑白分明的,虽然在外头历练了这些年,但却依旧眼神清澈,毫无杂质,甚至带一点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无邪天真。

阿沅给这双眸子注视,心突地一跳,便只道:“没什么,我是说她人不错,对了那老大夫到底是怎么说?”

“哦,他说……”阑珊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又道:“说言哥儿没什么大碍,恐怕是他自己的原因,叫吃那两副药试试,对了,我平日里多在外头,你守着言哥儿,多跟他说说话,教教他,兴许有好处。”

“我知道,”阿沅答应着,“我何尝不是每天都跟他说话呢,只是这个急不得的。”

阑珊点头:“还有那个淳县的针灸名手曹大夫,这个我看看该怎么请着来,还是说咱们带了言哥儿去,我听说那位大夫很矜贵,等闲不出诊的。”

“有能耐的大夫就是这样,像是今儿来的这位,我一看就知道是了不得的,你是怎么请动这位菩萨的?”

“哪里是我请动的,”提起这个,阑珊又有些头大,可看着阿沅疑惑的神情,又一笑:“是林知县那边的路子。”

“怪道呢,方才我隐隐听他说什么王爷,多半是知县大人帮忙请那位王爷殿下出面的了?”

阑珊又揉了揉太阳穴。

阿沅抿嘴一笑,自己洗了手回来给阑珊揉头,又说:“刚才我送大夫,门口站着好些人呢,都在打听之前送你回来那辆车是什么来头的,我当然也不知道,现在想来,应该是那位殿下了?”

“可不是吗?”阑珊叹了口气,“不想交际的偏又撞上,那本可以避开的却偏不知死活往前凑。”

“说的什么?”

阑珊就把林蔷的事情简单告诉了她,阿沅惊笑道:“这可是疯了!别说林小姐生得寻常,就算她真的国色天香,也得掂量自己的身份呀,竟做这样破家累族的祸事,早知道是因为这个叫你去,不如你找由头躲了,若连累了你可如何是好。”

“罢了,看在林知县的面上,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她说了这句,到底忍不住,便思忖着问道:“阿沅,自打有了言哥儿,咱们是不是还算护得他不错,没叫他离开咱们左右吧?”

“当然。怎么这样说?”

“我只是、言哥儿越发大了,我也牵肠挂肚的,怕他遇到歹人之类。”阑珊支吾。

赛华佗说什么“哑药”,把阑珊吓得不轻,可听大夫的意思,又是未必确定,阑珊怕说出来会吓到阿沅,就只先按捺。

“你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了。”阿沅半是嗔怪的,“言哥儿好着呢,别总为他操心。”

正说着,小红送了言哥儿回来,阿沅一听声响立刻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