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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30)

赵世禛给她撞的微微一晃。

几乎是与此同时,飞雪已经挥剑入鞘。

在阑珊身后的地上,司议郎喉头的血汩汩地流淌出来,像是红色的泉水。

他死不瞑目,不知自己为何糊里糊涂的就上了路。

阑珊却并不知道该死的人已经死了,只管拼命地抱着赵世禛不放。

飞雪自然知道主子最讨厌人接近,见状忙要上前把阑珊拉开,脚下一动,却瞧见了赵世禛的脸色。

如果不想阑珊靠近或者厌恶这种接触,以荣王殿下的身手,这会儿她舒阑珊只怕早就死上千百回。

飞雪迟疑片刻,反而悄然地后退了两步。

阑珊本是紧闭双眼的,此刻大概是没听见动静,就大胆地稍微睁开了眼睛。

却正对上赵世禛俯视的眼神,她吓得立刻又闭上双眼。

她的脸色格外苍白,眼神惊慌躲闪的,紧紧攀抱在自己身上……像是什么绵软中透着一点倔强挣扎的小动物。

赵世禛突然就笑了。

“看样子你真的怕了,怕本王杀了你?”

他笑的很好看,剑眉轻扬,星眸闪烁,眼底潋潋滟滟的,甚至有种明光四射万邪遁灭的感觉,但是明明,在阑珊心里他就是“万邪之首”似的。

怎会不怕。

阑珊本是眯着眼睛偷看,不知不觉竟忘了。

直到她想起那个司议郎,正要回头看看情形,下颌却已经给赵世禛捏住。

“你怎么还不懂?”赵世禛微微倾身,缓气轻声。

此刻阑珊意识到,原来赵世禛这样高,她虽然是站着,对方却仿佛是从云端俯视着自己一样。

“我……不懂?”她懵懵的重复了一句。

“你早就是本王的人了啊,”赵世禛笑的和颜悦色,“本王不是告诉过你吗?只要是本王的人,我就会照应你。所以,怎么会容许那种货色伤你呢?”

像是心头有一股血涌了上来,惊悸里带一些暖意,让阑珊也“复活”过来。

“可、可那个人是……”他不也是给太子办事的吗?

“怕我回京后无法交代?”赵世禛笑意晏晏,“你是在替本王担心?”

不不,她哪里敢,也轮不到她担什么心。

毕竟这是荣王殿下,于她而言几乎是无所不能的那种人物。

一阵秋风掠过,林间黄叶飘舞,落木萧萧。

两个人一问一答,阑珊忘了自己还在紧抱着他,而赵世禛……似乎也很“神奇”地忘了这回事。

只有不远处的飞雪看的心惊肉跳。

作者有话要说:小西窗:请问抱着我们殿下的手感怎么样?

阑珊:太紧张了没什么感觉

西窗:啊啊我要neng死你!

阿禛:无妨,下次再认真找找感觉就是了~~

第19章

秋风拂过,带来了几许凉意,若是细嗅,就会闻到风中飘动的血腥气。

但是阑珊并没有闻到,贴的太近了,她的脸就在赵世禛胸口的团花绣纹上,那里有可靠而熨帖的暖意,还有一点点闻起来就很清贵雅逸的香气。

这点似有若无的冷香唤醒了阑珊的神智。

她慌忙放手后退。

目光所及,对方原先齐整的云锦袍子上已经给挤压出了若干明显的褶皱。

她注意到这个细节,想到上回西窗的怨念,心里很想去给他整理整理,免得落在西窗眼里又要生出若干不必要的疑心。

阑珊犹豫半晌,到底是有贼心没有贼胆。

她看了眼身后,地上残血犹在,那司议郎跟其随从早已经不知何处去了。

呆呆地盯着那刺眼的血红色,她心有余悸地回过头来。

果然,杀了吗。

可地上死的那个,按理说本该是她啊。

阑珊很想感谢赵世禛,虽然个中原因一言难尽,但无可否认,荣王殿下已经救了自己两次狗命了。

尤其是这次,她明白,赵世禛是冒着得罪东宫的危险啊。

“殿下……”阑珊口中有些干。

赵世禛回头。

阑珊给那一双慑人的凤眸瞄过,那些想好了的话突然又害怕似的滚滚后退。

“我……”她低着头,有种劫后余生的情难自已,只得朴拙地说:“谢谢殿下。”

赵世禛却正有些恍惚。

虽然给她抱着的时候并不算很长,但是……这人的身子软软的,暖的恰到好处,刚才扑在他胸前,似乎正好填补了他身上一处空寂了许久的孤冷。

可如今她突然离开,秋风飒爽,毫无遮蔽,竟有些不习惯。

听了阑珊这句,赵世禛并未回答,只是转身往外。

耽搁了不少时候,也该走了。

身后有枯枝落叶的响声,是她亦步亦趋地紧紧跟上。

“殿下……”

赵世禛脚步略停:“还有何事?”

“我、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嗯?”

一枚落叶扑啦啦地从头顶坠落,阑珊鼓足勇气:“当时殿下请了赛华佗来给我言哥儿看病,可是、您为什么要骗我?”

“谁骗你什么了?”

“您说什么、升官发财死老婆……”

“哦,是本王骗你?”直到这时候赵世禛才回过身来,淡淡地:“你不是怀疑我在先吗?”

阑珊愣住:“我、怀疑殿下?”

对上赵世禛审视的眼神,阑珊一震。

她想起马车里——原本赵世禛说要给自己一份大礼的时候,神色是平和淡笑的,但是……

她抬手揉了揉额头:是,是吧?因为她从来对赵世禛心存警惕,总觉着这个人的出现不怀好意,所以在赵世禛说什么“大礼”的时候,她本能地觉着不对,总疑心他会做什么不利于自己的事。

可是这种细微的心思,难道就在那一瞬间……就给他察觉了?

所以他才将计就计顺势而为地要挟起她来了?

阑珊的手暗暗地握了起来。

赵世禛胸前的团花纹方才给她扯的有些斜斜的,却丝毫无损荣王殿下的矜贵清雅:“舒阑珊,你记着一件事。”

“不知是何事?”

“你要做本王的人,就得先相信我,不管怎么样,一定要信任本王。”凤眸生辉,赵世禛唇角微动,“就如同方才一样。”

本以为她给东宫司议郎稍微恐吓,就必然溃不成军,没想到非但没有给那人吓到,反而伶牙俐齿,反击的很不错。

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因为恐惧而乱了分寸,反而很机智的守住了秘密。

王驾驻扎处,西窗牵着言哥儿的手,正伸长了脖子往前方看。

阑珊的脚步本有些踉跄,见了言哥儿乌溜溜的眼睛,忽然就镇定下来。

西窗毕竟是跟在赵世禛身旁的,起初虽不知何事,可等了半晌,又依稀瞧见前头有不属于自己人马的身影,就知道出大事了。

甚至在阑珊回来之前,西窗也下意识地为了她担忧。

虽然不肯承认,但西窗明白,自己还是挺喜欢这个舒阑珊的。

是个知情识趣又极好脾气的良善之人。

西窗从没有见过这种人,所以虽然他口头上百般嫌弃,可是在他心里知道,这个人很珍贵。

因为稀少而珍贵,所以不想她出事。

赵世禛的身形先出现的时候,西窗的心已经窜到了嗓子眼。

头一次在主子出现的地方,他的目光并不只是黏着主子,而是在他的身后。

直到看到阑珊那道身着麻布袍子的寒酸身影,西窗的眼睛都有些莫名潮热了。

等阑珊到了跟前,他假装不在意地抱怨:“什么要紧事儿啊?连我西窗都不叫,只叫着你,你什么时候在我们主子跟前儿变得这样吃香了?”

阑珊强打精神若无其事地同两人上了车。

再度启程,言哥儿静静地依偎在阑珊身边,也不再像是先前一样吃东西,四处乱看。

西窗慷慨地把自己那头给阑珊赠予的小毛驴拿出来给他玩,言哥儿也不为所动,只是将脸埋在阑珊的衣襟里去,安静的很反常。

终于回了镇上,赵世禛的车驾先回县衙,只让西窗送了他们两人回家。

阿沅正在洗衣裳,闻声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