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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44)

教师道:“阿沅娘子放心,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不会出现这种事。”

阿沅蹲下身子看着言哥儿,轻轻抚过他的额头:“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是不想别人说爹爹的坏话吗?”

言哥儿眼中带了泪,终于扑在阿沅怀中,哑声道:“爹爹不是!”

阿沅一愣,抱着言哥儿的身子,心里又是欣慰,又有些隐隐地忐忑。

这日下午,外头突然沸沸扬扬的传,说是之前无头尸体的案子已经捉到真凶了,竟是那个常会喝酒撒泼耍无赖的地痞胡老三,据说还从他家里搜到了人头以及财物若干。

那具无头尸体的出现在镇上引起的骚动不小,一时之间大家都在谈论,又说起胡老三平日为人的确是横行霸道,稍有不如意就动手打人的,没想到居然是如此胆大包天的凶徒。

阿沅听了半天的闲话,直到申时,阑珊才终于回了家。

才进门阿沅就发现阑珊居然换了一件衣裳,不由问道:“哪里去换了的?原先那件呢?”

阑珊道:“这个、这是知县老爷送给我的新衣裳,说是谢我上次给小姐说情才给的,那件旧的先留在县衙班房里了。”

阿沅打了水来给她洗漱,一边同阑珊说起胡老三杀人被拿之事,又问阑珊:“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的是他?”

阑珊道:“这件事是王捕头带人去拿下的,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阿沅一边听着一边替她挽起衣袖,无意中发现阑珊的手腕上有点淤青:“哟,哪里碰着了?”

阑珊忙将她推开:“是巡视县学的时候不小心撞在了堆着的木柱上,不要紧。”

阿沅心头一动,忽然觉着有些异样,正要仔细打量,阑珊却向着桌子上一指,道:“殿下的衣裳他不要了,咱们留着吧,必要的时候还能卖了换钱呢。”

阿沅听了这句,果然转移了注意力,忙打开包袱看去,果然是那件松花色缂丝袍子,金碧辉煌的十分醒目,阿沅笑道:“果然不愧是荣王殿下,这样大方。”

她本来想把荣王派西窗送言哥儿回来的事告诉阑珊,可又怕阑珊问起内情,于是反而不说。

稍晚言哥儿也回来了,幸而是西窗的好药,言哥儿脸上的伤好了大半,阑珊虽看了出来,阿沅只说他是跟孩子玩闹不小心碰伤的,她已经处理过了,阑珊也并不疑心,一家子吃了晚饭。

这夜睡到半宿,阿沅突然听到阑珊仿佛在低低呼痛,她忙起身:“怎么了?”

阑珊给她叫醒了,定了定神才道:“我说梦话了?不打紧,也许是最近太累了,歇歇就好了。”

阿沅盯着她,忽然抬手去解她的衣裳:“给我看看。”

阑珊吓得摁住她的手:“干什么?”

阿沅却掀开她的里衣,低头看向她腰上,果然很大的一块淤青。

“我就知道不对!”阿沅浑身发抖,道:“这难道也是柱子撞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阑珊见她终究发觉,不由苦笑。

今日阑珊下了马车后,背着包袱自往回走,才拐进巷子,迎面就见镇上一个有名的酒鬼无赖,正是胡老三,摇摇晃晃地走来。

阑珊本都要走过了,谁知这醉鬼凑过来,冷不防地叫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舒监造!”

阑珊闻到他酒气冲天,有心避让,谁知胡老三一把攥住了她的手,竟色迷迷地笑道:“舒监造果然细皮嫩肉的很,原本以为那些人只是胡吣,没想到你果然是好那一口儿的……听说你跟那位京城来的贵人搅的火热?倒也让我们尝尝滋味才好。”

阑珊起初以为他醉酒胡闹,不料胡大趁着酒兴,不由分说就来乱扯阑珊的衣裳。

阑珊给他推在了墙壁上,身上那件袍子便给拽破了,连头巾都落了地。

就在危急之时,有两道人影从巷口极快地闪了进来,一人揪住胡大,用力地将他向着另一侧墙上丢去!另一人却扶住阑珊,唤道:“监造无碍么!”

阑珊浑身发抖,抬头看时,见是两张完全陌生的脸,说话口音也有异于当地。

那边胡大撞在墙上,已经给撞晕过去,阑珊兀自惊魂未定:“多谢相救。”

扶着她的人说道:“舒监造无碍就好了,只是这混账很是无礼,监造要怎么处置他?”

阑珊深深呼吸:“你们是?”

那人露出一抹意义莫名的笑,道:“我们是负责保护监造的,您该知道我们的身份。”

“难道、是……”阑珊想起之前赵世禛跟自己说过的话,“是杨首辅所派吗?”

那人笑道:“监造明白就好。”说着瞥了一眼阑珊颈间。

阑珊顺着他目光,才发现自己的袍子给扯破了,她忙揪住领子扯了扯,另外一人则把地上的头巾跟包袱捡了起来,顺便又狠狠地一脚揣在地上那胡大的身上。

那人踢了两脚突然回头:“有人来了。”

另一个道:“稍后再跟舒监造细说。”身形轻灵,很快地自巷子里消失了。

阑珊正觉着莫名,前方巷口出现几道熟悉人影,为首的正是王鹏,带了几个捕快在巡街。

众人发现巷子里有异,急忙都冲了进来,却见胡老三头破血流生死不知地躺在地上,阑珊也甚是狼狈的样子,不知如何。

王鹏深知阑珊不是那种好勇斗狠的,何况胡老三又有前科,见状忙道:“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这厮对你无礼?”

阑珊正是不想细说缘由,听王鹏问便道:“他喝醉了,不知为何上来就要动手,拉扯中我失手推了他一把,也不知伤的如何。”

“什么伤的如何,弄死他才好!”王鹏勃然大怒,立刻上前狠狠地又踢了胡老三一脚:“混账东西,喝了点猫尿就不知天高地厚了,县衙的人也敢冲撞!”

当下立刻叫捕快把胡老三扔进县衙大牢关起来,只胡老三挣扎的时候掉下一物在地上,一名捕快看见,捡起来交给了王鹏。

阑珊在值房内换了一件衣裳,出来的时候正看见王鹏捏着个很精致的东西在端详,鹅卵石形状,仿佛是玉做的,甚是光滑。

阑珊一眼瞧见此物:“哪里来的?给我看看。”

“胡老三身上掉了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王鹏忙递给她。

阑珊拿在手中:“这是鼻烟壶啊,他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鼻烟壶在本朝还很少见,只少数达官贵人手中会有,是以王鹏都不认得。

阑珊翻来覆去的,直到将底部的小字细细辨认,才变了脸色。

用手指把鼻烟壶底部那个“御”字遮住,阑珊道:“这个、这个东西寻常人家是没有的,你不如叫人再审讯胡老三是从哪里得来的,或者去他家里再搜一搜。”

王鹏立刻兵分两路,自己去牢房审讯,却派了两个捕快去胡老三家里搜查。这一查,果然大有发现。

两名捕快在胡老三家里搜到个极华贵的荷包,里头还有两枚玉石戒指,一个玲珑玉牌,但除此之外,竟还有一颗人头,就跟这些东西一起放在柜子里。

那两名捕快猝不及防打开柜门发现此物,几乎都吓晕过去。

王鹏又惊又喜,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是这狗贼杀人抢劫!”

把那颗头跟无头尸体一对,果然大致不差。

又捉了几个胡老三的赌友,众人说起胡老三前些日子不知从哪里发了笔财,赌场里出手很是阔绰。

王捕头大笑三声,突然由此及彼推算出来,就对阑珊道:“再没有错,是这混账劫财杀人无疑!这混账必然是知道我求你帮忙找杀人真凶,他害怕给你发现了真相,所以才铤而走险想对你不利,谁知道天理昭彰,反而是他落入法网。舒监造,我可是服了你了!这次不用动手,真凶自然跳了出来。”

阑珊在看到那鼻烟壶的时候就知道是宫廷御用之物,心中也自揣测,这种东西赵世禛该是有的,但显然不是从他手中漏出来的,除此之外,就是那位东宫来使了。

可没想到人头居然也在胡老三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