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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537)

郑适汝道:“原来你是因为这个又恼又累的病倒的?那你可跟荣王说过?”

“我哪里敢跟他说……”阑珊侧头,在她耳畔低低道:“他倒是像猜到了,还问过我,可我知道,我既然做了荣王妃,就该行荣王妃的职责,总不能还像是以前一样什么也不管,我不想让他觉着我做不了这些,不想他为难,也不要人笑他有个没用的王妃。可我……真的不喜欢这样。”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已经如同叹息。

郑适汝见她恹恹地靠在自己身上,自也心生怜惜,忍不住抬手在她脸上轻轻地抚过:“你的性子原本跟我不一样,又在外头历练了那么久,就如同是在风雨里飞了太久的鸟儿,突然间让你留在这王府里,就如同把你关在笼子里,你当然会不适应了。不要过于要强,也不必自责。叫我说,荣王未必就在意你能不能应酬那些人,他能不能登上那个位子,也跟你是否能够交际应酬无关……他也不是那种好面子的人,而且……”

“而且什么?”

郑适汝笑了笑,握住她的手道:“就算你应酬不当有失礼之处,也没有人敢当面说什么。因为、只要荣王够强就行了,只要他是最强的那个,就算你什么都不做,甚至就算你仍旧在工部,也依旧挡不了他的路坏不了他的事,我的话你可明白吗?”

阑珊慢慢抬头,认认真真看了郑适汝半晌,才又探手过去将她拦腰抱住:“宜尔……”

此时阑珊心中是满满的感动,方才她说的那些话,她不想让赵世禛知道,同样的,也不想告诉飞雪西窗等人。

阑珊有些无法想象,假如自己没有郑适汝,日子会是何等的枯寂可怕。

“幸而有你。”阑珊把脸埋进她怀中,她身上有一股令人宁静心安的淡香气,清雅如兰,略带一点点甜,“你怎么能这么好呢?”

郑适汝垂眸看着阑珊,抬手抚过她的长发:“傻瓜,当然因为你是值得的。”郑适汝自然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好,甚至可以说,她只对阑珊。

因为阑珊够好,够真心,才会换到她的“好”跟珍贵之极的真心以待。

换了别的什么人,只怕连她好意的边儿都摸不着。

郑适汝安抚了阑珊一阵,果然让盘绕在她心头的阴云散去了很多,原本那忧闷之意也退了大半。

两人又说起京城内这些身份尊贵的诰命,奶奶,姑娘们等等。

郑适汝对这些人的来历脾性自然是清楚的很,又跟阑珊说起了几个,比如谁家的夫人不苟言笑,谁家奶奶其实是不拘小节,哪家的小姐恭顺有礼,哪家的可以不必理会等等,指点她该如何应对。

阑珊很爱听她说话,不管郑适汝说什么都乖乖的听着,于是整整一个下午竟都挨着她,不肯放她走。

等到黄昏时候,郑适汝到底去了,阑珊百感交集,靠在门口目送郑适汝离开,直到见不着人了还呆呆地不肯回房。

简直就恨不得留她在荣王府住着陪着自己。

到了晚间,她打起精神吃了晚饭,又喝了一碗苦药,便倒头睡了。

这日到半宿,赵世禛才回来,听飞雪说起阑珊的情形,知道郑适汝的确劝解过她,也很有起色,才算放心。

阑珊这一遭儿病,身体上的疲累还是其次,最主要的自然是心病,郑适汝那一番话却解开了她的心病,既然如此,身体状况便迅速好转。

但是这两日来荣王府的人却大大地减少了,原来是赵世禛吩咐,没有格外要紧的事跟人,就不用往内通传打扰王妃,横竖如今阑珊“病着”,也是个很好的借口。

这日,雪才停了,王府街上便有几个人一路走来。

将到荣王府门口的时候,为首的人从一匹劣马上爬下来,掸了掸肩头的雪。

王府门口的侍卫早就留意这一行人了,却见来人其貌不扬,身躯微胖,衣着打扮也是普通。

此刻那胖子拱手行了礼,陪笑道:“下官是工部决异司的江为功,求见荣王妃娘娘。”

“工部的人?”侍卫虽然有点意外,却仍是尽忠职守地说道:“我们王妃身子不适,最近不管是什么人,一概不见。”

这胖子的确正是江为功,闻言呆了呆,脱口说道:“身子不适?小舒怎么了?”

侍卫皱眉道:“你说什么?你叫我们王妃什么?”

江为功忙噤声:“抱歉抱歉,一时失言。”

侍卫打量着他,琢磨着说道:“你的名字好像有些耳熟,哪里曾经听过的。”

“是、是吗?”江为功揣着手笑道:“却是不敢当。”

侍卫啧了声,道:“不是我不通报,是实在不敢的,我们殿下甚是疼惜王妃,王妃稍微有点不自在,王爷就心急如焚的了,连日里拒绝了多少人呢,连先前陈国公府的老太君、礼部尚书夫人都没见着呢,何况是你?还是赶紧走吧,别自讨没趣。”

江为功有些为难:“这、这……既然如此……”

正要知难而退,冷不防里头一名年纪略大些的门房听到外头有声音,忙探身出来观望。

当看到江为功的时候眼睛一亮,忙笑着迎出来道:“是江大人啊!”

江为功见总算还有人认得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那老门房对他行了个礼,笑道:“江大人莫怪,他是新派出来的,原本不认识您。”

“我这一年不在京内了,就算是旧人只怕也认不得呢。”江为功倒是不以为忤,笑着说。

那侍卫见老门房如此热情洋溢,才猛地想起来当初王妃在工部的时候,跟一个人是最好的,翎海那边的海船案子也是两人共同联手处理了的。

当初阑珊没有恢复身份之前,工部悄悄地还传出个口号,唤他们两人“工部二呆”,意思是他们两个傻愣愣的,偏是一股悉心钻研不怕死的劲头如出一辙。

如今虽然阑珊已经贵为王妃,但听说王妃是最好脾气的,跟王爷那个性子正好相反,只怕还念旧着也未可知。

当即回过神来,急忙向着江为功赔礼:“请江大人见谅,我有眼不识泰山!给您赔礼了!”

江为功忙笑道:“不必不必,门上来的人不尽数都是好的,盘问仔细些是你的职责本分。”

老门房才笑问:“江大人什么时候回京的?饶州那边都妥当了?”

江为功道:“妥了,昨日才回来,走了一趟吏部,又回了工部交差。今日才得些许空闲。对了,小舒、王妃是怎么了?”

门房早叫了一个小厮,让快进内通禀,一边陪着江为功进内道:“只是偶感风寒,不是大恙,可王爷疼惜王妃,所以才叫门上不管是什么人来都一概挡着,别让王妃劳神呢。”

江为功踌躇:“那我……”

“就是不知道江大人回京了,差点儿误伤了您,”门房笑道:“大人又不是外人,王妃见了您,只怕还能高兴些,病也好的快呢。”

里头阑珊正靠在窗户边儿看书,听说是江为功来到,果然喜出望外,把书一扔,匆匆地往外跑了出来。

前两天阑珊还跟赵世禛打听饶州的情形,赵世禛也告诉她,饶州那边早就完工,只是工部就近还有一项工程,索性就把江为功调了过去,一面是近便且容易办事,另一方面则是要看看八卦塔林建城之后的效果如何。

于是江为功又多呆了这四五个月,才总算奉命回京。

两个人相见了,就像是许久未见的亲生兄弟姊妹,各自情绪激动,无法言喻。

阑珊更是因为多久不见他,如今看着江为功微胖依旧的脸,高兴之余竟喜极而泣。

还是西窗笑道:“好好的别又哭呢,才好了多久,千万别再伤神。”

阑珊忙拭干了泪:“我不过是太高兴了罢了。”

江为功见她虽然更换了女装,但仍旧不施脂粉,而且头发也只是单挽了一个发髻,簪着一枚银钗,其他的钗环竟一概都没有,素淡雅致,清新秀美的像是一幅笔触细腻的美人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