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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660)

赵世禛从偏殿往外,到了外头,见宣平侯夫人还等在那里。

他也没吱声,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这会儿阑珊已经见着了端儿,正问长问短,很是担心。

端儿则趴在阑珊的怀中,赵世禛将入内的时候,正听到他说:“母后别怕,已经不疼了。”

阑珊却在看他腿上跟手臂上的伤,虽然太医说没伤到筋骨,可毕竟伤在儿身疼在娘心,阑珊的眼中早就包了泪,抱着端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端儿低着头道:“当时端儿跟孟家的人一起走,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

阑珊拧眉问:“怎么我听说,是孟家姑娘推了你呢?”

端儿当着赵世禛的面儿也是这么说的,可是面对阑珊,却小声道:“当时、端儿太慌张了,不知道孟姑娘是不是故意的推我呢。”

奇怪的是,他在赵世禛跟前儿扯谎扯的很流利,面对母亲,却突然没了那样的大胆。

阑珊叹了声,终于轻轻地抚了抚他的小脸:“幸亏没伤到要紧的地方,真的没碰到头?身上其他各处没觉着不妥?”

端儿带着笑认真回答:“真的没有,母后放心。”

阑珊看着他懂事的小脸,却越发的心疼。

“那你先歇会儿。”阑珊松开端儿,起身往外的时候看了西窗一眼。

西窗迟疑着,终于跟了上去。

且往外走,阑珊低低问:“到底是怎么了?你可看见了?”

西窗支吾道:“奴婢离的略远一些,给孟姑娘遮住了,只看见她伸出手去……殿下差点就出了事。”

阑珊还要再问,心中一动,便对西窗道:“端儿还这样小,如今又受了伤,你只记得别离开他身边,务必好生照料。”

西窗见阑珊没往下问,总算松了口气:“是。”

阑珊等他回去了,才来到外间。

却见孟家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只有赵世禛在椅子上坐着,见她出来便道:“本来不想你知道的,又是谁这么嘴快告诉了你。”

阑珊道:“端儿是我生的,出了事我自然得亲自看看,或者,五哥觉着我不该来吗?”

赵世禛道:“朕是为了你好,毕竟不算什么大事。”

阑珊的眼中涌出怒意:“还要有什么大事?若是端儿有个万一……难道才是大事!”

“好了,”赵世禛一笑道:“这次也是跟着的人护卫不力,朕已经申饬过了,绝不会有下次。”

阑珊看着他神色坦然的脸,半晌道:“既然五哥已经有了处置。我先带端儿回去了。”

“站着,”赵世禛皱眉起身:“你这就走?你……怎么不问方才的事。”

阑珊道:“方才什么事?”

赵世禛哼了声:“你刚才明明看见了,你难道心里一点想法都没有?”

阑珊才道:“原来你指的是孟二姑娘的事,孟姑娘迟早晚要进宫的,我今日所见不过是预热罢了,以后只怕还见得多呢。只是希望皇上以后别这么不避讳的,叫人看见了也不成体统。”

阑珊说着便要走开,却给赵世禛一把拉了回来:“生气了?”

阑珊有些气急道:“我哪里像是生气的样子?我只是更担心端儿,不管皇上你有孟姑娘也好,佳丽三千也罢,横竖别伤到那孩子就是了!”

赵世禛沉默。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不是孟吉动手,但若跟阑珊说了此事是端儿的心机,却不知道阑珊会怎么想。

她毕竟跟自己不同,阑珊有一套她自己的行事,恐怕不会喜欢那小小的孩子竟这么做。

于是赵世禛笑着说道:“孟吉没那么大胆,你相信以她的性情,会在禁宫做出谋害太子的行径?”

阑珊心头一动,她的确是心中存疑的。

虽然她对孟二姑娘没什么好感,但平心而论,孟吉比之前的郑三姑娘不知高明多少,教养也不可同日而语,不然当初郑适汝也不至于选了她了。

“是啊,我原本当然是不相信的,”阑珊心里虽觉着不太可能,面上却仍淡淡道:“就比如今日,若不是我亲眼所见,也绝不会相信孟姑娘会跟你……所以,谁能说得准呢。”

她之前看见孟吉抱着赵世禛,心中当然是震惊非常,只是当时她满怀担忧端儿,又相信赵世禛的为人,绝不至于这样公然的跟孟吉“轻薄”,因此这般情形必有缘故,才不去理会。

可心里想着那一幕,仍是有些不舒服。

偏偏另一方面,若真的孟吉进宫,今日的情形又有什么可值得震惊的?

所以阑珊本来不愿意提此事。

赵世禛却好整以暇地笑道:“怎么不说下去?”

阑珊见他面上带笑,仿佛不当回事儿,又好像端儿受伤根本没影响到他,便冷脸道:“何必我多说,皇上你心知肚明就是了。”

她迈步要走,却给赵世禛拉住轻轻地握住手:“你就直接告诉朕一句,你不喜欢孟吉进宫,不就得了?”

阑珊愣了愣:“你、你说什么?”

对阑珊来说,原来从想不到自己会是皇后,但既然是皇后了,当然更要“母仪天下”,识大体。

何况孟吉的事情,是先帝定下来的,她又怎么能说这种类似“善妒不贤”之类的话。

“罢了,”赵世禛看着她微润的双眸,叹道:“知道你不会开口。所以朕帮你解决了。”

阑珊轻声问:“你到底在说什么?”

“你放心。”

“放心什么?”

赵世禛放开她,将她的发鬓抹了抹,轻声道:“孟吉不会进宫的,因为朕的女人,从来都只有一个。”

这夜,在坤宁宫的偏殿中,太医又给端儿的腿上换了药,又替他仔细诊过脉,一切安妥。

等太医们退出后,西窗才悄悄地凑到床前,道:“殿下,以后咱们可不敢这样了,你要把奴婢活活吓死了。”

端儿看身侧无人,便小声说道:“你怕什么,我滚下来的时候抱住了头,没事的。”

西窗愁眉苦脸地看着他:“殿下……算是奴婢求你了,就算你不喜欢那孟姑娘想打发了她,也不至于亲自这么着,你吩咐奴婢去做就行了。”

端儿怀疑地看他:“你?你笨手笨脚的,如何能成。”

西窗差点流下泪来:“殿下,求你了。”说着就泪汪汪地伸手轻轻拉扯端儿的衣袖。

端儿见他这样可怜巴巴的,才鼓着腮帮子说:“知道了。这次是给她气急了,不会再有下回的。”

西窗吸了吸鼻子,还未回答,就听到有个声音沉沉地说道:“你可知道,你差一点儿就没有下回了。”

端儿跟西窗闻言,双双色变。

话音未落,就见赵世禛从外负手走了进来。

端儿的小脸顿时煞白,西窗却很知道赵世禛的性情,他既然这么说,自然是都知道了,当下忙跪在地上磕头:“请主子恕罪,是、是是奴婢没看好太子殿下,是奴婢的错儿。”

端儿看看西窗,又看向赵世禛,双唇紧闭并不做声。

赵世禛不理西窗,走到床边淡淡道:“你该庆幸你遇到的是孟吉,她还不是那种穷凶极恶不择手段的,如果她是个心思歹毒反应敏捷的,将计就计真的推你一把,你以为你还有命在吗?”

端儿听了这句,小脸上才略露出几分不安。

赵世禛盯着他道:“你今儿若出了事,你以为你母后会好端端的吗?她方才又肚子疼了半天!还不是因为你的事受了惊吓!”

端儿听了这句才慌了,吓得说道:“父皇,母后怎么样了?”

“现在想起你母后了?”赵世禛冷笑道:“你才多大,就想着害人,你害人也罢了,偏偏用这么拙劣的法子!你可知道你差点儿‘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伤不到别人,反而害了你自己、再连累你母后?”

端儿毕竟还小,只是一门心思维护阑珊,没想到这样的深远。

一想到会伤到阑珊,端儿不由含了泪:“父父皇……”

赵世禛道:“你知道错了吗?”

端儿咬了咬唇:“端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