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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色生辉(661)

赵世禛道:“那朕再问你,你为何要这样?”

端儿也清楚瞒不过,便道:“我听说孟二姑娘会进宫,会分母后的宠,我不喜欢她。”

当初先帝在的时候,端儿曾撒娇让启帝取消了这门亲事,可先帝虽然极宠爱端儿,却也不曾因他改变主意,只说他还小,不懂这些事。

但端儿年纪虽小,却不是个轻易会放弃的孩子。

端儿说完这句,想到自己今天所做竟给赵世禛知道,只怕是弄巧成拙了。

他有些担心地问:“父皇真的要孟姑娘进宫吗?”

“你还不死心?”赵世禛看着他泪光闪闪的眼睛,哼道:“本来朕就没打算要别人,只是想不到你竟如此大胆多事。”

端儿似懂非懂:“父皇的意思是……是不要她吗?”

赵世禛不置可否,只道:“朕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管。”说了这一句,又呵斥道:“以后不许你再自作主张的干这些混账事,要还连累你母后替你操心,朕连你也不饶!听见了?”

端儿的双眼圆睁,还是不太懂他的意思,可他从来畏惧赵世禛,便也不敢多问,只小声道:“听见了。”

至于其中涉及的宣平侯等,赵世禛想了想,却不必这会儿跟他说。

赵世禛又扫了一眼地上的西窗,轻轻地在他肩头踹了一脚:“起来吧!”

五月初,境州那边还没有着落,滇地突然又出了事。

镇抚司的密报在滇南地方的急报之前就先送到了京城,原来是边境有南蛮部族,听闻启帝驾崩,新帝才登基、跟内阁不和,根基不稳等等,所以趁机作乱,还暗中勾结了滇黔地方势力。

之前阑珊那趟湄山之行,滇南地方官场已经经过了一番整肃,所换的地方官员都是可靠干练之辈。

所以赵世禛得到这个消息后并不怎么惊慌,因为他知道,地方会紧急作出反应,不至于张皇失措,任南蛮荼毒。

倒是有些朝臣们听了,不免张皇无措,毕竟先帝在时,就很忌惮滇南各部势力。

偏偏如今杨时毅下落不明的消息早就传开,南边又出事,岂不是腹背受敌吗?

且以前出了大事,内阁里有杨时毅做主,如今杨时毅不在,就像是缺了主心骨,兵部游尚书跟不少的朝臣按捺不住,联名上书请求赵世禛立刻派特使紧急前往。

但不管底下吵得如何沸沸扬扬,新帝却依旧气定神闲,不动声色,也不叫派兵,也不派特使。

阑珊听说后也有些担心,毕竟滇南地方势力盘根错节,非同小可,所以当初才是她亲自往湄山一行的。

私下里,她悄悄问起赵世禛为何按兵不动,赵世禛才跟她说道:“早在之前你湄山之行、而后北狄事发的时候,朕便考虑过滇地动兵的可能,之前早就在地方做了布置,如今滇地的守军兵力足够,只看地方如何调度应对就是了,朕料想,顶多月余就该有消息了。”

阑珊这才安心,又想到他原来早就做了长远打算,倒是越发心服。

可是事情发展却出乎赵世禛的意料,不过才只半个月功夫,滇南又送了密奏回来。

但是这急奏却不是坏消息,而是捷报!

原本对赵世禛而言,捷报不算什么稀奇的,可这么快就结束了战役,却实在出人意料。

忙打开看时,才算明白。

原来,湄山新寨之中听说南蛮作乱后,自发紧急调派了一千的精壮男子,配合官兵出征狙击。

这些寨民们悍勇而不怕死,又惯常山地夜行,用的武器又多是见血封喉的,可谓一人当百,令敌军闻风丧胆。

有了他们的相助,地方朝廷势力竟如虎添翼,经过才十多天的交锋,便成功地剿灭了内乱,那试图入侵的南蛮部族也溃不成军地倒退逃走。

但新寨因此也损失了至少五六百的青壮年。

赵世禛看着这份密报,又是惊喜,又有些莫名感喟。

湄山众人之所以如此奋不顾身,自然是因为之前阑珊对他们有“再育之德”,因此他们才以死相报朝廷。

之前自打阑珊湄山一行离开之后,半年时间不到,乔迁的新寨就喜讯频传。

次年,陆陆续续地就有了几十名新生儿降生,一时之间,寨民们欢天喜地,所以在听说南蛮作乱后,村寨才义无反顾地自发出击,就是为了报答当初阑珊救了他们全族之德罢了。

这日赵世禛回宫之后,把详细告诉了阑珊。

阑珊听说战事平息,自然高兴,听湄山众人拔刀相助,如此义气,令人敬服而高兴,可又听赵世禛说死了不少人,才敛了笑容,惊愕之余,潸然泪下。

赵世禛抱着她安抚了半晌,便道:“不要难过了,还有一件好事。”

阑珊想到之前在湄山村寨的种种,泪无法停下,勉强问道:“什么?”

赵世禛道:“你先前不也还担心杨时毅吗?他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啊?”阑珊着实意外起来:“杨大人已经找到了?怎么之前一点儿消息也没有?他可安然无恙吗?”

赵世禛似笑非笑道:“杨时毅是千年的老狐狸了,怎么会有碍呢?所以朕笑你之前也是白担心了。”

阑珊听他这个比喻奇突,似有损杨大人素来的官体风仪,不由苦笑道:“你、你怎么这么说杨大人。”

赵世禛啧道:“有错吗?他那一招假死以暗度陈仓,连朕都几乎给他瞒过去了呢,若不是知道他的为人,早就慌了。”

先前得到锦衣卫报信,赵世禛起初一惊之后细细寻思,觉着事情并没这么简单。

于是只下密旨让康跃一切按照计划行事,果然不出几天就有柳暗花明之态。

原来杨时毅早料到有人会对他不利,所以假死以脱身。

这样一来,康跃在明,他在暗,地方上那些难缠的地头蛇还以为已经干掉了杨时毅,不免放松警惕,却给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表面上康跃去了冠城,境州自然无钦差,殊不知杨时毅杀了个回马枪,他暗中折回了境州,之前安排的暗卫跟内应们得到消息,各行其是,先控制了守备兵营。

那一夜,境州城中一夜马蹄声响。

次日早上,包括知府王湳在内,衙门上下官员以及跟官员勾结的恶霸们尽数一网打尽,有些胆敢反抗的格杀勿论。

几乎与此同时康跃在冠城也闹了个底朝天,他们在来之前都已经查明了,剩下的只是趁其不备动手拿下。

杨时毅坐镇境州,安排调换境州全境可用的官吏人手等,这会儿便看出了内阁首辅的通天之能,通常要用半月才能完成的人员调度,他只用了两天时间就安排的妥妥当当,有效地把对地方的影响降到最低。

康跃在旁也看的甚是佩服,毕竟康跃身为北镇抚司的人,若说追缉囚犯等自然是好手,可处理后事却跟他们不相干,尤其是这些繁琐详细的官职升迁调任等,此刻也才明白赵世禛为何要让杨时毅过来。

可是康跃见杨时毅有条不紊地调度地方官员,心里却又不禁有些猜忌:如此一来岂不是这两地的人都成了杨时毅的?首辅大人在朝廷中的势力越发的就……

两人离开境州回京覆命的路上,康跃不禁问起来:“杨大人处置境州冠城等地方官员,任用谁,罢黜谁,得心应手,游刃有余,果然不愧是本朝首辅大人,下官甚是佩服。”

杨时毅瞥他一眼,淡淡道:“康指挥使过誉了。罢黜谁或者砍谁的脑袋,不仅我清楚,指挥使自然也心知肚明,那般般件件的罪责,镇抚司的薄子上不是记得很清楚么。”

康跃笑了笑:“这也是下官们该尽的职责。”

“听人说了,镇抚司的簿子上有百官的品行,官绩,甚至内宅家人之时,”杨时毅道:“那不知关于杨某人,都记了些什么?”

康跃心头一动,呵呵笑道:“这不过是传言而已。何况调查罪行擒拿蠹虫虽是我等该尽的,可毕竟知人善用,可以举荐贤良之臣为朝廷效命,才是真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