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夜晨光(277)

“因为……”徐国钟放低了音量，“她们阻碍了我的路，”思绪回到了某个时刻，“如果你也和她们一样，我照样会这么对你。”他眯起双眼，似是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徐枫眼里尽是不可置信，“不，你骗我。”

他努力摇晃着自己的头，似是这样就能摇晃的更清醒一些，他歇斯底里的吼道，“你骗我，你骗我。”说到最后，一拳击打在铁栏上，发出嗡的一声。

“你做什么？”里面的监管员严厉的指责道。

可是徐枫早已听不见，他双手抱着头，缩着身子，朝着地面跪去。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玻璃之隔的外面，里面的画面，看的明明白白，里面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直到现在，尚秋媛才真正明白杨晨的心思，无法质疑和反驳的借口。

“是为了她？”尚秋媛接着说。

杨晨把视线调回与尚秋媛对视，然后缓缓开口，“他这一生，最在意的人，只有阿枫。阿枫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只有他而已。我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听起来，真是大快人心。”

杨晨淡淡一笑，静静看着蹲在地上抱着头一遍遍痛苦的重复着你骗我的徐枫。

最后徐枫被六子送回了家。临走时，徐枫的情绪平复了很多，唯有眼里的低落，尤其明显。徐枫是一个不爱名利的人，看多了山川美景，眼中自带一股不染尘彩的清澈，只是此刻的那双眼睛，不再有往日的神采。

他看着杨晨，“哥，我走了，我替我，爸……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但是我还是真诚的对你说声对不起。如今，他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我希望你，也能放下。”

杨晨伸出双手拥住徐枫，手轻轻的拍了拍徐枫的背，“也希望你能理解，给自己一段时间好好想想，你会想明白的，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

徐枫闭上眼，终是点了点头。

“事情办完了。”

大庆的车刚离开，尚秋媛已经站在杨晨身旁，她淡淡的说出一句话，外人听起来很平常，只有她自己知道里面的惆怅。

“嗯，这次多亏了你，谢谢。”

“真的谢谢我不如请我吃饭吧？”

“哈哈哈……”尚秋媛说完自顾笑了起来“别当真，我们都什么交情了，还谈什么谢谢。”

杨晨自始至终只是认真的听着。

“你还要去接林娣吧？快去吧。”

杨晨笑了笑，“改天，我和小林请你吃饭。”

尚秋媛嘴角的笑容有一丝僵硬，“好啊。”

“再见。”

杨晨转身而去。

多少次的转身离别，都是暂时而短暂的。可是这次，杨晨转身的那一刻，尚秋媛突然意识到，从这以后，他们之间便有了再也无法跨越的鸿沟……

“等等……。”

她下意识的叫住了前行的杨晨。

在杨晨刚刚停下脚步，尚秋媛已经快步走至对面。

尚秋媛低头看了一眼脚尖，然后抬起头，郑重的看着杨晨，开口却是无比洒脱，“我下午就走了，拥抱一下吧。”

她伸出双手，心中第一次有不知所措的感觉，等待，哪怕一分一秒也觉得漫长。

杨晨沉吟不语，很久，才伸出一手拍了拍尚秋媛的肩膀，下一秒，温香软玉的人儿已经紧紧搂住了杨晨的腰。

“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尚秋媛对没来得及反应的杨晨恳求道。

杨晨沉默着，放下双手。

尚秋媛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她告诉自己，这个坚实的怀抱至始至终都不是自己的。还有太多的事等着她去完成，那就让她放纵一回吧，就一次。

“我喜欢你。”

尚秋媛缓缓的说道，心中沉埋多年的心事，终于吐露了出来，那一句我喜欢你，她在心口默念了无数回，可是如今说出口，为何心中依旧郁郁。

很久，杨晨也轻轻开了口，“我知道。”

突然，心中阴郁如烟雾缭散，尚秋媛头脑清晰的听到了这三个字，没有无情的拒绝，没有多情的接受，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可是已经说明了一切，不是吗？

尚秋媛抬起头，松开抱住杨晨的双手，立直身形，她整了整衣领，然后直视杨晨双眼，从未有过的明亮，“我第一次放下自己的自尊和骄傲，谢谢你，没让我难堪。”

“还有，让我先走……”尚秋媛没有给杨晨任何说话的机会，转身朝着远处的车走去，眼泪模糊间，她没看清那个等着她人脸上的表情。

车离别，她勾起了嘴角，外面的风景依旧，奔途在路上的脚步也该加快了，“大庆，现在回去。”

烟尘滚滚，车已渐行渐远于漫漫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