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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契室友(3)

过了两天,老鲁将一百三十块钱拼死拼活地塞到我手中,看他那脸色,如果我拒绝,他真的非常不高兴。

在老鲁这里的一个月真是没有白住,老人家杰夫让我不再因为满大街人群的皮肤颜色产生本能的抵触。而房租一事让我入乡随俗地对尊重有点新的理解,因为无论老鲁还是我,都不需要对方的施舍。

我刚刚找到一处房子搬进去,翔子就从我父母那里得到我的电话号码。翔子人在佛罗里达,只比我早来美国两个月,他从没有告诉过我他的电话,所以当我一听到是他的声音时非常兴奋,他乡遇故知,人生三大快事之一,特别是刚到这么个人生地不熟,又危机四伏的环境。

我和戴晓翔是初中同学,关系铁得很,那时我受他的影响迷恋上了绘画,从临摹名家的素描到开始画实物。翔子父母在机关里工作,对翔子的任何爱好都抱着顺其自然的态度,他们看到翔子喜欢画画,未来的志向是考到中央美院,于是给翔子找了素描老师。我没他运气,初三那年老爸老妈很严肃地我和谈话,他们说从事艺术的道路会很艰辛,因为那是条狭窄的路,他们又指着我的模拟考试成绩单说,有些人是因为文化课学不好,于是走独木桥或者旁门左道,而我不选择走阳关大道会是一种浪费。

高中的时候我常对父母撒谎说住翔子家,其实是和翔子及他的朋友们跑到火车站画速写,一呆就是一宿。北京火车站是个很值得长期蹲坑,令人回味无穷的地方。从绘画的角度来说,那里聚集的人群来自祖国四面八方,天南海北。他们带着或者喜悦,或者悲痛,或者期盼,或者失望沮丧,各种各样的心境在旅行中等待,所以他们的面部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各式表情。他们有胖有瘦,有高有矮,因为路途劳累,肢体的摆放可说是千姿百态。仅仅在火车站的速写,翔子就画了几十本。

不仅仅在绘画方面我们从火车站受益,也让我们这些自以为懂了些人事的半大小子长了更多的见识。候车室内有被偷了给孩子看病的钱,哭得几乎神智不清的大老爷们;车站外面有小偷被发现,当场被打得满脸鲜血,尿了一裤子,抱头,屁股朝天厥在地上筛糠的。每当碰到这种情况,我们停下手中的笔,静静观望,过后,别人还有说有笑的,我和翔子的话明显少了。

翔子比我年长近一岁,但我们在一起时我喜欢充老大,他喜欢装小。画累了,戴晓翔必定要枕着我的大腿躺下,让我给他做眼保健操。他得意地说我是他的人肉枕头,人肉沙发。那时我们都没女朋友,对喜欢的女孩子向往归向往,但都没胆量追求。翔子长得很帅,可能就是因为这份帅,他见着漂亮的女孩必定假装忙碌或者顾左右而言它,总之不给人家一个正眼,其实背过脸去目送女孩的身影。我长得不丑不俊吧,至少不矮,但我的目光老是放在大街上那些二十几岁特别有味道的漂亮女人身上,说真的,借我一百个胆子,十五岁的我也不敢和人家搭讪。

有时我真的住翔子家,在他的单人床上我们挤在一个被窝里。我们刚刚从美术馆回来,以准艺术家的目光和角度探讨对人体艺术画展的见解,聊着聊着,我们的焦点渐渐集中在女性人体艺术上,然后是女性人体,然后是性。翔子不行了,开始自己打起手枪,我对他说我先帮你,然后你再帮我,翔子欣然接受。

那时我感觉心灵很寂寞,翔子说他也寂寞。我们的心和父母都隔着一道不可逾越的高墙,我们都没有机会和喜欢的女孩子交往,我们同样爱玩深沉,思考些在别人看来不屑一谈的问题,多多少少感觉自己和周围的朋友不那么合拍。所以说我和戴晓翔虽然表面上不太一样,他表现得细致内向些,我相对粗线条喜欢搞点冷幽默,其实我们骨子里是很相象的。

我临行的那天早上雾气很大。之前赵敏给我打电话里,听口气她是笑着,并问我愿不愿意她来送我,我这边笑着回答不愿意,怕自己情绪激动扛不住,在机场上演一场出国诚可贵,机票价更高,若为赵敏故,全他妈可以抛的言情偶像剧。

赵敏电话那边笑了起来。

我和赵敏维持了四年的恋情。四年,如果我能活一百岁,四年不算什么。可仔细计较起来,掐头去尾,人的好日子能有几年?怕也就从20岁到40岁那点精彩的时间。两个人奋斗了四年一无所获,损失忒大。

从大学一进校门,我很快地就盯上赵敏。她不象个学理工科的女生,她很会装扮自己,换句话说,赵敏身上缺少其他理工科女生在装扮过后所呈现出来的力不从心的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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