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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契室友(59)

翔子回来对我这样说:老王八蛋!他妈的老同性恋,混蛋……我理解翔子气愤那老头辜负了他单纯的信任,利用他对此类事情的不敏感,欺负他作为街头艺人的弱势而胆大妄为。

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脱口而出他妈的老同性恋这样的话。为什么他被老太婆骚扰后不说他妈的老异性恋之类的语言?我们如今的状态以及未来的状态难道不就是他妈的小同性恋与老同性恋的区别嘛?

后来我又想明白了,既然我能够时常产生混乱与阴影,为什么翔子就不能,我们都必须经过学习先做一个有普通情感与基本人性的大众式庸俗人物之后,才能慢慢成为一个“坚强又勇敢的特殊人材”。

接着,发生了一件非常值得一提却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先说明一下,那辆道齐在我手中没捂热乎就被我给遗弃了,因为我发现它冷却系统、自动排档系统都有问题,如果想要那车好开,必须再投资一千块,而且就怕是个无底洞。我是自己登报卖的,卖给一个西班牙人,结果还赚了五百块钱,我很是得意一番。被抢劫的阴影一直在心中笼罩,但有翔子的“万丈光芒”照耀,我每日只带着警觉与厌恶的目光,就可以继续穿梭在哈林区的大街小巷中。

二月14号情人节,我出国前国内极少有人关注的节日,可这里却气氛浓郁,想忽视它都难。我那天下了地铁走在回家路上,路过一个类似于沃尔玛的廉价杂货店,于是进去转转,感觉不转一转对不起节日气氛。我正转着看见了戴晓翔,他也同一时间看见了我。我们都笑了,笑得很有默契。我问他为什么这么早回来了,他说今天挣得不错,提前回来了。我问不喜欢逛店的翔子要买什么东西,他说瞎逛。

“走吧,回家吧。”我温存地凝视翔子说道。

他温存地微微一笑。

我们又路过一个卖水果蔬菜的小店,二月份的新鲜水果蔬菜比较贵,但我们逛了一圈后,买了西瓜哈蜜瓜水蜜桃西红柿一堆东西,反正是什么贵买什么。我提四个袋子,翔子因为有画画的东西所以提两个大袋子,我们一点不嫌沉地就回了家。

我第一次发现水果蔬菜也能令人上火,吃得上火了就要泄火,还不是一般地泄火。我们在大厅冰凉的地板上铺了毯子,比着看谁更持久,这个游戏太好了,顺便推荐给大家。它造成的后果是让我们越来越公式化的性生活又一次迸发出艺术般的魅力,差点就闹出人命。

夏天,我和翔子参观了回归大游行。这是有历以来,纽约第一次在曼哈顿中城举办中国人的庆祝游行。据八卦“内幕”说,因为与大陆共党政府敌对、并一直把持纽约华人社会的一股势力被瓦解,福建势力逐渐兴起,所以才有了那次具有历史意义的游行。

我们起初站在两边看,当纽约留学生那庞大队伍走过来时,我压抑不住想融入并显示一下我这个普通中国人的愿望,拉着翔子走进队伍。我一直认为自己面对政治早一副冷漠的面孔,却没想到某个特殊时刻,我依然瞬间地热情似火。因此也不再嘲笑六、七十年代的帅哥有过将伟大领袖的像章别在胸大肌上的狂热。

前不久我与翔子刚刚参观过同志大游行。我注意到翔子的目光集中在那些很出位的形象上,也就是说越荒诞怪异、雌雄难辨他越有兴趣,拿着照相机一通狂拍。而我的目光放在周围观看者身上,特别是看起来年龄背景经历和我类似的或阳光或矜持或稳健的亚洲帅哥帅弟身上。其中有一个帅弟与我有三次目光交流,如果不是因为翔子在身边,我一定会同他搭讪。

无论怎么说,我和翔子都是以旁观者的姿态去观赏游行,没有任何厌恶也谈不上欣赏,丝毫不抵触可也没有自豪兴奋。与回归游行时的心态大相径庭。对待同志游行,什么时候可以本能地,不受理性制约地,如对待回归游行那样产生出激动与热情?这个问题需要我一直思考。

四十三

九月份翔子拿着一个够高的托福成绩终于报名注册进入艺术学院,他的专业是建筑与环艺设计,一是因为他喜欢,二来既有可能在美国逗留,又适合在国内发展。他笑着说油画创作将作为他终生的业余爱好。

可能因为英语太差,又改行学习完全陌生的东西,翔子看书做作业能搞到半夜两三点,他说为什么美国的教授不怎么好好讲课,可安排的作业课题那么老多,他现在是焦头烂额。我劝他说知足吧,我念那几门课教授没事儿就考试,有一个喜欢一星期考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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