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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兄书(192)

不由有些心疼自责,谢霁眸色一沉,低声问道:“不舒服吗?”

谢宝真垂下纤长的眼睫,轻轻点头。

“哪里疼?”谢霁道,“我看看。”

谢宝真脸色更红了些,抓住被子说:“不用。”

谢霁不会哄人,轻轻吻着她的眉眼,亲手伺候她穿了里衣,哄着她用了婚后的第一顿早膳。窗外阳光正好,谢宝真倚在他的怀中,安静乖巧得像只猫儿。

早膳后,谢宝真依照礼数沐浴更衣,以臣妇的身份进宫去拜见了皇后娘娘。

和几年前所见相比,皇后瘦削了许多,神色恹恹的,说话也无甚力气,已然没了当年的风采,似有不足之症。聊了不到两盏茶的时间,便推说累了,让人将谢宝真送走。

待出了宫,谢霁已等候在外了。夏日炎热,他一反往常的素净,穿了身朱红绣金袍子,少见的俊美,也不知在烈日下等了多久。

“九哥……”谢宝真小跑着扑进他怀中,意识到不妥,又匆忙直起身,小声改口唤道,“夫君呀,你怎的来了?”

“接我的王妃回家。”谢霁勾着唇角说,牵着她的手上了马车。

“你穿红衣的样子真好看。”摇晃的马车中,谢宝真揽着谢霁的胳膊,笑着说。

谢霁眸色温和,握着她的指尖道:“你昨夜已说过了。”

他原本不喜欢穿这等艳色,但小妻子说好看,他便特地脱下素袍换了红衣,博她欢心。

两人由兄妹到情人再到夫妻,中间诸多琐事,倒也磨合自然。大多时候谢霁对妻子是无条件的迁就,故而两人成婚以来连一句嘴都不曾绊过。

谢宝真对她的九哥很满意,唯有一点不解:每次就寝睡觉时,谢霁都要穿着齐整的亵服亵裤,即便是最亲密时也不曾将里衣脱下。

谢宝真觉得不公平,每次都是自己被弄得衣衫凌乱狼狈不堪,而九哥却总是端庄矜持的模样,哪怕最情动时,亵服领子也是严严实实的。

既是坦诚相待,又何须如此?

为此,谢宝真偷偷解过他几次里衣,想看看他的身躯是何模样,皆是不曾成功,少见的固执。

如此一来,她有些委屈懊恼,推开谢霁吻过来的脑袋,问道:“为何每次睡觉,你都要穿着里衣?即便是……时,也不曾脱下?”

她越说越委屈,垂着头问:“是不喜欢我碰你吗?”

见她这么说,谢霁反而着了慌,忙揽着她的肩哑声道:“不是的,宝儿。”

谢宝真也不和他继续亲密了,垂着头不说话。

谢霁喉结动了动,方低叹一声,将她娇柔的身躯拥入怀中,鼻尖磨蹭着她的鬓发,喑哑道:“身上伤疤太多,不好看,会扫兴。”

闻言,谢宝真睫毛一颤,低闷的心情俱化作了心疼。

原来如此!因为怕吓着她、扫她的兴,所以成亲这些时日以来,九哥每次都要吹灯后借着黑暗才上床,每次都不肯脱下最后一件蔽体的衣物吗?

“谁跟你说,我在乎这些?”谢宝真抬头,望着红绡软帐内谢霁深邃漂亮的眉眼,问道,“难道你在我面前,要一辈子都穿着衣裳么?我们是夫妻呀,是因为相爱才在一起的,又不是因为一具皮囊!”

谢霁的喉结滑动,凑过去要吻她。

谢宝真却是伸指挡住了他的吻,认真道:“我想看,可以吗?”

谢霁一怔,无奈道:“不好看的。”

谢宝真道:“我喜欢你,又不仅仅是因为你好看。”

半晌,谢霁拗不过她,下榻准备吹灯。

“不要灭灯,我要看着你。”谢宝真制止他,从身后拥住他宽阔的肩背,“你是我的丈夫,我会接受你的一切,包括你的过往。”

最后一件里衣脱下,谢霁的身躯展露在温润的烛火中,有些僵硬。

他的前胸后背乃至腹部、手臂大大小小十余处伤痕,深浅不一,乍一看有些触目惊心。可谢宝真却不害怕,只是轻轻地吻过他身上十九处旧伤,澄澈的眼睛望着他,夸赞说:“身材很好的呀!”

并不是刻意的奉承,谢霁在她眼中看到了温柔的爱意和心疼,却唯独没有意料之中的厌恶惊吓。

谢霁低低地笑了声,紧绷的身子放松下来,抬手将妻子拉入怀中拥住,嘲弄自己这些天来的庸人自扰。

年底某夜,宫里丧钟长鸣。

谢宝真迷迷糊糊地从床榻上爬起来,下意识摸了把身旁的位置,被褥下冰冰凉凉的,谢霁显然早就下榻了。

沈莘说:“皇后娘娘病薨了。”似是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退居冷宫,忧思成疾,她的身子早就一日不如一日。据说,她临死前给皇上写了一封极长的信,具体内容不得而知,只知道皇上阅毕,伏案痛哭许久,也跟着大病了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