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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兄书(39)

想到此,谢宝真抢先一步辩解道:“没有打架,是骑马不小心摔的!”

梅夫人神色一冷,望向谢霁道:“是这样?”

谢霁攥着马缰绳,点点头。

谢宝真长舒了一口气。

梅夫人忽的厉声朝一旁立侍的仆役道:“不长眼的,还不帮忙把这匹畜生赶到马厩去!”

两名仆役忙不迭应喏,从谢霁手中接过马缰绳,催促那匹嘶鸣的油黑烈马朝马厩小跑而去。

谢乾上下扫视了谢霁一眼,询问他有无大碍,少年乖巧得很,只是轻轻摇首。

见谢乾待谢霁如此这般,梅夫人仍旧觉得扎眼,强压着火气起身,对谢霁道:“你先回房歇着,我会让管事的给你请个大夫瞧瞧……至于宝儿,跟我来正房。”

谢宝真应了声,递给谢霁一个歉意的眼神,又求救似的望着自家阿爹,这才垂着头闷声去了。

进了正房次间的门,谢宝真察言观色,小步挪到面色沉沉的梅夫人面前,低声道:“阿娘,是我胁迫九哥出门的。他已经因我而受伤了,您可千万别迁怒他……”

“你们一大一小,倒是都护他。到头来我才是恶人!”梅夫人冷笑一声,压抑许久的怒意终于在今时今日被尽数点燃,二十余年前往事种种,逼得她喘不过气来,疾言斥责女儿道,“他一哄你,你便眼巴巴跟着出门瞎闹,油盐不进,心里可还有我这个做娘的?!”

谢宝真猝不及防被梅夫人训得一愣一愣。自有记忆以来,母亲还是第一次如此重言斥责,骂得她抬不起头来。

今日下午巷中遇险,她本已是又惊又怕、委屈难耐,回来后又被母亲这般训斥,心中更是难受不已,还未开口,已泪满眼眶,哽着嗓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谢乾刚巧从谢霁那儿过来,见状忙宽慰道:“夫人何必和孩子置气?宝儿年纪还小,寻常百姓家的女儿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是爱满街游玩的,平安回来就好。”

说罢,又转头看向谢宝真,粗粝的大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刚毅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心疼,哄她,“宝儿莫哭,莫哭。爹娘不是不让你出门,只是不该独自一人,皇城脚下水深如斯,你娘也是担心你!”

谢宝真本来还强忍着哭,谢乾一安慰,她反倒忍不住了,泪落如断线之珠扑扑簌簌。

“都是你们给惯的!”梅夫人方才也是在气头上,话一出口便后悔说得太重,如今见女儿委屈落泪,心中更是刀刮似的难受,却还强绷着面孔道,“宝儿三番五次没大没小地同谢霁嬉闹,可知他是什么人!”

谢宝真打着哭嗝回答:“他是阿爹义弟之子,是我的九哥。”

见她这般倔强,梅夫人气性又起:“你……”

谢乾忙打圆场道:“孩子又没说错,他们亲如兄妹,夫人该高兴才对。”

这番话说得意外深长,谢宝真不懂其中深意,梅夫人却是懂的。的确,只要这两个孩子间始终都是兄妹亲情,那她大可不必担心宝儿会喜欢上他,毕竟将来……

谢宝真咬唇,一天内哭了两次,眼睛红的像兔子,鼓足勇气问道:“阿娘为何一见我和九哥在一起就生气?您总说我和他胡闹是错的,可我压根就不知道错在何处。往日同淳风哥哥和五哥也是这般玩闹,您从不训我,这对九哥不公平……”

“我就是不喜他惺惺作态玩弄心术,就像他的母亲一样!”梅夫人盛怒之下已是口不择言,脱口而出道,“当年谢家重恩收养他的母亲,可那个女人……”

“夫人!”谢乾一声轻喝,惊醒梦中人。

罢了。梅夫人面色沉冷,良久方闭目扶额,郁结道:“此乃为娘私愤,不该向你提及。但偷溜出府之事下不可有下次,要出门也需禀告我等……出去罢。”

谢宝真向神色各异的父母一福礼,红着眼退出门去了。

屋内只剩夫妻二人,谢乾缓步向前,伸手拍了拍梅夫人的肩道:“我懂你难处,只是宝儿那性子,越是逼迫她则越是适得其反,夫人又何苦这般?”

梅夫人挡开他的手,心有怨怼道:“我是担心宝儿,更是怨你。怨你不该寻回谢霁,平白扰乱我一家清净!”

谢乾长叹一声:“你何不试着将他当做普通孩子看待?心有成见,苦的是自己。”

梅夫人咬唇不语。

第二天,洛阳城中便传来了右相府吴二郎被人殴打重伤的消息。

听说吴二郎在原安巷中被打得很惨,鼻梁骨断了,门牙掉了一颗,整张脸肿得如同猪头,内脏也受了损害,呕血不已,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方醒。好在他命大,总算暂无性命之忧……

爱子于皇城脚下被暴揍重伤,吴相大怒,本想上报捉拿真凶,谁知吴二郎不知是被打傻了还是怎的,死活不肯将此事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