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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兄书(55)

不由轻轻点头,算是承认。

这一点头,他很清楚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可他不后悔。

谢宝真松了口气,笑容更灿烂了些:“太好了!我还以为是我在做梦。想来大概是刺激之下开了嗓,就像某些失忆之人刺激一番后会恢复记忆一般……”

说着,她一顿,诧异道:“你肩上好深的伤口!”

谢霁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忽的捂住肩,不让她看那道皮肉翻卷的狰狞,怕吓着她。

谢宝真执意要看,又红了眼眶,帮助谢霁把干净的下裳撕成条,替他仔细包扎好伤口。

包扎伤口时需敞开衣襟,借着微弱的月光,谢宝真发现谢霁的肩背和前胸具有不少陈年旧伤,于是更加震惊,问道:“九哥,你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谢霁没回答,只扯住衣襟,不许她往下看,大概是嫌这些狰狞爬行的伤口难看。

谢宝真本想看看那些伤是怎么回事,无奈拗不过他,只好作罢。

“九哥,”谢宝真犹疑着,轻声问,“你能不能再叫一声我的名字?”

谢霁垂下眼,许久方说:“不好听。”他说的是他的嗓音。

的确,谢宝真被他开口时暗哑难辨的音调给惊到了,手上包扎的动作也微不可察地一顿。谢霁生得十分好看,这样一副糟糕的嗓子着实配不上他的容貌……

可再怎么糟糕的嗓音,那也是九哥的一部分,是她应该去接受的。

谢宝真很快恢复如常,手指生疏地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摇头说:“这跟好不好听没什么关系,我只是想听你唤我一声。再说了,九哥容貌气质俱是无双,若是声音还好听,那还了得?”

谢霁嘴角动了动,默默将衣领合拢。

片刻,他张了张唇,轻声唤道:“宝儿。”

依旧沙哑难听,可谢宝真却如获至宝、喜上眉梢,看着他低低地笑出声来。

谢霁也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很轻的力道,却令人安心。

春夜里还是有些冷的,更何况两人从头到脚都是湿的。待恢复些许体力,中途谢霁离开了一会儿,再回来时手里拿了两套粗布麻衣,看样式,应是一对夫妻的。

“哪儿来的?”谢宝真抖开手中那套妇人的衣裙看了看,虽然粗糙,但胜在干爽,应是白天才刚浆洗过。

谢霁朝不远处的农家小院一指。

谢宝真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瞪大眼磕巴道:“偷……偷来的?”继而软声道:“不问自取,是不可以的哦。”

谢霁抱着自己的那身衣物,默默往回走。

谢宝真忙起身道:“你去哪儿?”

“给钱。”低哑的嗓音传来。

趁着谢霁折回院子里的那会儿,谢宝真悄悄挪到灌木丛后,借着草叶的遮挡迅速除下湿透的裙裳外衣,换上那套粗布麻衣。可她平日极少穿这类粗制滥造的衣物,折腾了半晌怎么也穿不好外衣,领子那儿总是敞开一块。

她折腾得太认真,以至于没想到若是谢霁回来后找不到她,该有多着急。

正忙碌着,忽见灌木丛外窸窣作响,有人猛地拨开枝叶,低哑难辨的嗓音带着焦急:“宝……”

继而谢霁愣住了,谢宝真也愣住了,两人面面相觑。

谢宝真手里还拿着一根麻布腰带没系上,胸口的衣襟松散敞开,少女精致的锁骨和些许白皙如玉的皮肤隐隐若现……

谢霁倒吸一口气,迅速背过身去。

谢宝真也慌忙转过身,胡乱系好腰带,裹好衣襟钻出来。看着少年僵硬的背影半晌,方细声道:“我好了。”

谢霁点点头,见她始终捂着衣襟处,料想是衣裳不合身有些松垮,谢霁便脱了自己的外袍罩在谢宝真身上,自个儿只穿着身泛黄的粗布单衣。

那件衣裳很宽大,可以将谢宝真整个儿罩住,不必担心走光。谢宝真披着衣裳,有些犹疑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你呢?会不会冷?”

谢霁摇了摇头,替她将衣服裹紧,严严实实地遮住,这才抬手比划手势。然而手势打到一半,他想起什么似的,抿了抿唇,转而开口道:“我带你、回家。”

他们上岸的地方离开阳门守卫不到百丈远,但两人今夜历经波折,又在水里漂了半个时辰,俱是筋疲力竭。谢宝真又饿又累,脖颈被那歹人掐过的地方隐隐作痛,双腿已是疲软得发颤,全靠一股劲儿在硬撑着。

若是平时,一点小伤小痛她都要撒娇委屈上半天,如今这般折磨,反倒安静得让人心疼。谢霁加快了步伐,走到谢宝真面前,背对着以一个单膝跪拜的姿势蹲下。

谢宝真一愣,眨眨眼,半晌才明白谢霁的意思是要背她前行。

“你伤得那么严重还想逞强背我,手臂不要啦?”谢宝真将身子挺直些,使得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疲惫,摆摆手笑着说,“我好歹也是将门之女,哪里有那么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