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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兄书(64)

夜风袭过,满月之下,一个身量挺拔的男子挽弓从藏匿的屋脊后转出,踩着瓦砾道:“夜阑山庄谢楚风,奉命缉拿天字级逃犯仇剑。”

行走江湖之人,没有几个不曾听过‘夜阑山庄’的名号。这谢楚风便是夜阑山庄的少庄主,年少时就曾以百步穿杨的精妙箭术名动一时……

当然,他还有另一个身份:谢乾的亲侄儿,族中排行第二,‘谢氏八杰’之一。

“就凭你?”仇剑眯着眼,冰冷的嗓音带着明显的轻蔑,嗤笑道,“小辈中你还算有几分本事,可惜太过狂妄,今夜要命丧于此了!”

月光下,谢楚风披风猎猎作响。他面色沉稳,反手从箭囊中摸出三支箭,拉弦如满月,指向仇剑道:“谁说,只有我一人?”

话音未落,仇剑目光一凛,猛地起身退开,但还是晚了。一人横空降落,势如疾风、剑如骤雨,接连十数剑劈扫刺挑,直将仇剑逼得连连后退!

那从天而降的白袍少年英姿勃发,剑术超群,翩翩然有惊鸿之态。趁着仇剑格挡剑光的一瞬,少年一跃而起,屈膝狠狠顶上仇剑的下巴,冷声道:“谢家第八子谢淳风,来取你狗命!”

咔嚓一声牙齿相撞的声响,仇剑后退一步站稳,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呸出一口血沫,还未缓过劲儿来,谢楚风的三箭以带着咻咻风响射到眼前!

仇剑彻底被激起了好战嗜血的性子,一个鹞子翻身堪堪避开箭矢,甫一站稳,抬眼便见巷口的退路被另一名竹青衣袍的青年男子堵住。

这男子面容温润,斯文儒雅,甚至还气定神闲地抬手朝仇剑打了个招呼,笑道:“鸿胪寺少卿谢临风,幸会。”

谢临风虽是一副谦谦君子之态,但从异于常人的站姿来看显然是练家子。仇剑不由正色几分,抬指蹭了蹭嘴角道:“你功力不如他们,也来送死?”

“不,我是来观战的。”谢临风温润一笑,眯着狐狸眼道,“顺道,为你收尸。”

“哼,竖子狂妄!”仇剑冷笑,“谢家便是倾巢而出又如何?凭你们三个……”

“不,是五个。”说话间,街旁商铺二楼的门扉大开,灯火通明中,十数名顶尖高手俱是一身武袍跃下,纷纷拔剑将仇剑团团包住。

方才天黑没留意,如今仇剑定睛一看,只见那商铺前赫然挂着印有谢家云纹族徽的旗帜。而二楼凭栏而望的二人,一个是富贾天下的商客谢延,一个则是精通兵刃机弩制造的谢澜。

谢延命人布了茶案,与谢澜跪坐共饮,施施然道:“我虽不会那些打打杀杀的机巧,但万幸有些钱银,花个几千两银子求聘高手取你项上人头,还是做得到的。”

已经是暮春时节了,谢澜依旧裹着厚实的裘衣,月色下容貌病弱苍白,撑着太阳穴一副将醒未醒的模样,抬手将一囊箭矢丢给从檐上跃下的谢楚风,沉静道:“箭矢给你改良过了,玄铁箭头,不受风向影响,一箭便能断他筋脉。”

谢楚风抬手抓住箭囊,抽了一支上弦,箭指楼下仇剑,赞道:“好箭!”

仇剑被团团围住,退无可退,周遭俱是一等一的高手,不由冷了目光,正色道:“呵,谢氏八杰来了五个,还真是看得起我。”

谢淳风抬剑备战,英气的眉眼中蕴着寒霜,一字一句道:“谁叫你,胆敢伤了我们唯一的妹妹!”说话间,剑气回荡,直取仇剑命门!

一场鏖战,群起攻之,仇剑先前被谢霁当胸刺了一刀,伤势未愈,以少敌多战了大半个时辰,已是渐渐落了下风。他生生压抑着喉间的腥甜,握着带血的弯刀道:“若不是被我那好徒儿刺了一刀,今夜,你们未必能近得我身。”

谢淳风的剑已豁了口,变得残损不堪,谢澜见了,打开随身携带的剑匣,漫不经心挑了一把乌鞘长剑朝下扔去,淡淡道:“八弟,接着。”

谢澜身子骨病弱无比,却一手设计出了兵部军器监八成以上的兵刃图纸,他的剑随便抽一把出来都是吹毛断发的极品利刃。谢淳风弃了残剑,一把抓住谢澜丢下来的兵刃,拔剑出鞘时有龙吟之声,继而兵刃相撞,仇剑手中的弯刀赫然断成了两截。

与此同时,谢楚风的箭矢已带着森森寒光破空而来,仇剑没能躲过,一支箭矢从他左臂穿过,将他整只臂膀连皮带骨钉在墙上,霎时血花迸射了一墙!

仇剑被箭矢钉在墙上动弹不得,只觉得半边身子的筋脉皆被中箭震了个粉碎。眼瞅着就要被人合力擒住,他面色阴郁,咬牙挥动残刀一斩,竟是将被钉住的左臂齐根斩断,来了个壮士断腕。

这男人天生嗜血好战,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自始至终眼都不眨一下,仿佛斩断的只不过是一截没有用的朽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