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与兄书(98)

这样一来,皇上想借招驸马来削弱谢家的计策,自然也就落空了。

谢乾觉得可行,转头去与谢临风说,谁知儿子正是少年意气风发之时,不愿将就娶一个不爱的女子过门,头也不抬地拒绝了。

后来形式紧迫,谢乾和梅夫人轮番上阵劝说,谢临风才勉强答应去见女方一面。

熟料女方王素心也是百般不愿,被昭信伯夫人给逼了过来。、

两家母辈是旧相识,两个孩子又都各有难处,索性没在乎那些避讳的繁文缛节,直接面对面落了座。

少年谢临风不情不愿地拱手施礼,冷冷抬眼,却见对面坐了个一袭新绿窄袖、嫣红罗裙的小娘子。只见她乌发高绾坐于暮春的一缕斜阳中,五官秀气算不得倾国倾城,一双灵动的眸子却顾盼生辉,整个人看上去聪慧干练,一点也不似传闻那般恶劣不堪。

谢临风眼中的冷漠高傲便一点一点地融化,霎时心想:娶了她似乎也不错。

可这终究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人家王姑娘压根看不上他这般白面书生。

那天的婚事没谈成,谢临风吃了闭门羹,也不恼,只是耐心等着,时不时借着公务之便与昭信伯攀谈。如此日积月累,昭信伯对他倒是越发欣赏喜爱,转头回去便给自己女儿施压。

王家姑娘被家里催得心烦,不情不愿地与谢临风碰了两次面。

谁知几次见面相处下来,谢临风待人谦逊不似别的官宦子弟那般纨绔油滑,王素心便也渐渐动了心思,主动约谢临风见面,订婚前与他约法三章:两人成亲各取所需,她逃离家里的压力,谢临风则可避免皇帝赐婚,待过个三五年风波平了,两人再和离……

谢临风静静地听了,眼里蕴着笑意,只看着她点头说‘好’。

八年时间,从最初的鸡飞狗跳到如今的相濡以沫,别说和离了,小夫妻俩便是脸红拌嘴都不曾有过,再没有比他们更恩爱的。

夫妻俩的旧事,每年都会拿出来打趣。梅夫人也掩唇笑了好一会儿,倒渐渐忘了催谢淳风和谢宝真的婚事了。

吃过一顿热闹的生辰饭,谢宝真趁着家人闲聊不注意,跟着谢霁的脚步回了翠微园。

刚一关上门,谢宝真就被谢霁搂进了怀里。

他的臂膀很结实有力,一点也不似初见那般瘦弱。谢宝真感受到他的体温和力度,红着脸从他怀里抬头道:“九哥,你生气啦?”

谢霁哑然,低低道:“没有。”

“那就是吃醋了。”谢宝真嘿嘿道。

小姑娘长大了,还知道什么叫做吃醋。

谢霁眉眼温和了些许,凝望着她道:“我怕我变强的速度,赶不上你长大的速度。”

若是谢家爹娘抢在他前头给宝儿许了亲,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大概拼着一口气,用尽手段,也要将她抢回自己身边牢牢栓起来罢。

谢宝真没有他那么多忧虑,依旧明媚无暇的模样,仰着头轻声教育他:“以后再遇到谁谁谁提亲啦说媒啦,你不要生气!你才是我最喜欢的人,我不会和别人定亲的。九哥要相信我呀!”

少女甜软的声音像是花瓣落在心间,谢霁垂首埋在她的颈窝,如同一头被驯服的野兽低下他高傲的头颅,闷而沙哑的嗓音低低传来,‘嗯’了声应允。

谢霁觉得自己的嗓音不适合说情话,故而大多时候都是保持缄默。他的答案在心里,在眼中,需要仔细去揣摩才能发现:他早已将信任给了她,将软肋给了她。

“宝儿。”他喑哑地唤她。

“嗯!”少女轻灵地回应。

“我有贺礼给你。”方才厅中人多,谢霁不好送出手。

谢宝真立刻来了精神,问道:“是什么?”

谢霁只是笑,牵她在屋中坐好,又从袖中摸出一把短刃,轻而郑重地推到她面前。

谢宝真好奇地拿起来一看,原来是把约莫不到一尺的银鞘匕首。匕首的花纹精美古朴,若是忽略那颗吹毛断发的刀刃,光看外表,是极具观赏价值的。

“匕首?”谢宝真有些哭笑不得,“哪有过生辰送人家凶器的?”

“这匕首我重新打磨改造过,宝儿可以把它当做装饰挂在腰间。”

谢霁不急不缓地说着,抬手抚了抚谢宝真干净的眉眼,低哑道,“它陪了我十四年,最艰难无助的时候,是它保护了我。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像我一样拿起它保护自己……”

当然,他并不希望有那么一天。

“以后有你保护我,我用不着它的。”谢宝真将握着匕首有些犹疑,只觉得手中沉甸甸的似有千斤重,轻声说道,“它陪了你十几年,对你来说一定很重要,还是你留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