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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娘(重生穿越)(6)

一卜之下,二人八字契合无比,再加陶善行在佟水又有福娘之称,故而穆家很是满意,亲事便这般定下。怎料自打亲事定下,陶善行的病就有了起色,一来二去,到如今陶善行病愈,亲事也过了聘书,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若是往常,陶学礼夫妻拼着脸面求上穆家退婚也就罢了,偏偏朱氏又为治病向柳氏借银,柳氏哪里是真要借银,不过伺机要朱氏立下字据,如今果然用来拿捏朱氏,非将陶善行嫁入穆家不可。这大抵也是陶学义的吩咐,陶穆结亲,陶学义才有攀上穆家的机会,否则凭陶学义的身家,给穆家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灵源村普通百姓不吃不喝,一年也不过二十两银子,这一百两银子,就是四五年的嚼用,陶学礼夫妻为了给陶善行治病早就掏空家底,哪还能再拼凑出这一百两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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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家小儿?”陶善行坐回藤椅,自言自语出一个名字,“穆溪白?”

佟水穆家并不陌生,穆溪白这名字,甚至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如雷贯耳,只是……这世间当真有那般机缘巧合之事?

她与穆溪白,是定过亲的。

及笄那年定下的亲,她还是高门贵女,兆京秦家二房嫡出的女儿,祖父是正二品的都察院右督御史,大伯父是浙江巡抚,自己的父亲虽不济,也在户部领了个缺,小叔是大理寺寺正,长姐更是金尊玉贵的镇远候夫人,一门清贵,家世底蕴本厚,论理便是二房再不顶用,也轮不到与商贾之家结亲。

都说婚姻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她生而失恃,无亲母代为筹谋,便只得费尽心机自谋前程,怎料人算不如天算,满盘棋子落空不说,还连累名声受损,难嫁良人。继母贪财,为了穆家万金聘礼在父亲耳边大吹枕风,父亲昏聩之人,又逢那时江南王叛乱,大伯与其勾联将秦家陷入风雨飘摇之境,更是急钱傍身,哪还顾及父女情谊,她一个二房嫡女,在秦家本就是联姻换利的棋子,又如何争得过他们?

亲事便那般定下,然她不甘。

她不甘心,不是因为要嫁入商贾之家,也不是因为穆溪白是个游手好闲、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她不甘心的,是自己百般筹谋却成了她人手中利刃,她不甘心利用自己的人披着伪善的皮在人前搏取名声前程,却将她踏在脚底。

还有那个,曾经被她放在心上七年之久的少年。

十六岁的她,宁为玉碎,不作瓦全,拼尽半世幸福,于韶华最盛之年,落去青丝,身着道袍站在全兆京的达官显贵、命妇贵女面前,一字一句,亲述了秦家后宅阴私,将害她之人钉在耻辱柱上。

那之后,她长居南华庵,法号妙善。

佛前燃灯六年,那少年远去,与穆家的亲事更是随之化作泡影。

只是不曾想,兜兜转转之间,她死过一场,仍旧与这连面都没有见上一次的男人扯上关系。

当年她与穆家结亲,算是下嫁,如今再逢穆家,却成了高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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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善行睁眼至今,一切皆是陌生,忽然听到熟悉的名,好像又和过去有了瓜葛,她有些恍惚,只觉魂神无依,缥缥缈缈好像在做荒谬的怪梦——子虚乌有的前世,怪力乱神的重生。一直到天色全黑,豆大的灯苗被熄灭,朱氏温热的手搂着她,哄孩子般拍着她的背,给她唱听不懂的俚语小调,两个人一床被,被角掖得严严实实,她突然间又什么都不怕了。

夜里,做了个梦。

她站在黑魆魆的天井里,小秋千一荡一荡,上头坐着个梳双髻的姑娘,和她穿同样的衣服,那张脸,也和她在镜中看到的一样。光怪陆离的梦。她还知道怀疑,没有月光的夜,她怎么就能把秋千上的人看得那般详实?

但她并不害怕,许是那姑娘笑得一团喜气,骄憨可爱。

两人对视,那姑娘开了口:“姐姐与我有缘,幼年曾救过阿行一回,你命寿未尽,此番际遇便算阿行报答当年之恩。寒门虽苦,却胜富贵三千,姐姐聪慧之人,又在佛前燃灯六年,只消放下执念,行善积德,日后必当福德无限。”

说着,她无限眷恋望向窗内,又道:“我要走了,阿爹阿娘和两位兄长待我甚好,我若离开,他们必要难过,往后便托付姐姐。”

陶善行有很多问题,想问她是谁,想问她们几时见过面,想问这番话作何解释,可她出不了声,那姑娘也只是笑,身影渐渐淡去。恍恍惚惚地,她觉得她有些肖似南安寺观音座前的童女,可再一看,那不就是镜里现在的自己?

梦就这么醒了。鸡鸣三声,夜将尽,窗微敞着,秋日露水的寒意钻入,有点儿冷,也叫人醒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