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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蛮(149)

“明年这个时候我们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直到远处传来其他队员的呼唤声,两个人才相携下了坡。

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大家坐进车里,朝象牙焚烧点驶去。约莫行驶了四十几分钟,众人到达了象牙焚烧的广场。留在驻地的队员早也赶到了这里,放眼一看,乌压压全是人头和各种□□短炮。

地上放满了象牙,灰白的、灰黄的,这么多的象牙放在一起,仿佛一截截木头或者什么死物,但事实却是这些象牙是从大象的脸孔里活生生的剖出来的。每一根都是沾了血的。

他们的身旁有两个外媒记者正在讨论象牙的大小。

女记者在感慨这些象牙都好小。男记者则在一旁科普:“长牙的非洲象就像人类里的高富帅,原本在丛林中里它们更容易找到配偶。但由于偷猎现象,大量长象牙的非洲象被捕捉,使得短象牙个体幸免于难。因此现在短象牙的非洲象反而得到了某种繁衍优势。”

阮沅撞了撞身旁的圆眼镜,又朝两个正在聊天的记者努了努嘴。

圆眼镜点点头,低声说:“他说的没错,现在的象牙普遍都很小,包括犀牛角也有变小的趋势。”

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开始在象牙之间走来走去,他们先是把一捆捆的象牙挂上燃烧架,又把一些管道插入燃烧架当中。

阮沅正在想问圆眼镜这些管道是做什么的,却看见南嘉鱼挤了过来,让他们跟着他到前面去。沾南表哥的光,阮沅总算得到了“上宾”的待遇,可以有良好的视角来摆弄她的相机。

秦亦峥默默地站在她的身侧,每当她进入工作状态,她总是全神贯注,物我偕忘,他却从未因为被忽略而不悦,因为认真工作的她格外闪亮。

广播开始响起。

“……象牙本身不能燃烧,所以我们用管道将几千升柴油和煤油引入到10个燃烧堆架上助燃。这些象牙会在未来的三天中被彻底焚毁,然后灰烬会被我们统一运往内罗毕国家公园里的象牙焚烧池……”

冲天的火光里,那些白色象牙逐渐变得焦黑,散发出奇怪的味道,然后变为灰白的粉末。火光的映照下,这些野生保护队员脸上的神情是如出一辙的哀恸,他们没有约定,却都低下了头,在默哀。

阮沅觉得胸腔震动,她默默地抬起了相机,拍下了这群人的侧影。

又有工作人员抬来了一个盖着白布的担架。掀开担架,里面是一具象尸。象鼻子和身体已经分了家,根本看不出象脸,只有血肉模糊的一边,象牙已经不见。

这血淋淋的场景引来现场的一片倒吸气的声音。有时候,鲜血比一切言语更有力量。

主席台上是时任总统,正在慷慨陈词:“大家看见了吗?这是一头刚成年的雄象,被盗猎者残忍的杀害。先是子弹击中头部,然后用斧子、锯子把象鼻子和脸面切开。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最大完整程度的取走象牙。对于人类来说,这两根象牙只是工艺品、饰品,可是对这头大象来说,是生命。自然环境里,一头大象的平均寿命可以达到80岁。但现在这头大象,才12岁就死在了盗猎者的子弹之下。而且更糟糕的,非洲象不论公母,都长有象牙。所以那些渣滓们像吸血的蚂蟥一样,蜂拥而来。在座的各位,如果你们有孩子,当你们的宝宝长出第一颗牙,你们一定欣喜万分,可是对于大象家长来说,孩子们长牙大概就是噩梦的开始。”

“肯尼亚是一个穷国,但是我们有丰富的遗产。全面销毁象牙,表现的是我们政府打击象牙非法贸易的决心。有人说这次的行动不会奏效,焚毁这么多象牙会导致市场价格飙升,进而会刺激盗猎行为更加猖獗。不,我不这样认为,我们没有犯错,时间会证明他们的错误。”

焚烧仪式临近尾声是日头已经在天空中正中。

象牙仍在燃烧着。大家情绪都不高,连步子都是拖沓迟缓的。

阮沅打算在《行者》创刊号里谈一谈野生保护的问题,便喊住圆眼镜,咨询他一些专业问题。

“非洲当地人他们杀一头大象,可能只能赚200到300美元。但在市场上,一公斤象牙可以卖到几千美元,而一根普通的象牙就能达到十几到二十公斤。”

见他们落在后面,周如冰也故意放慢脚步,竖着耳朵想听他们在聊什么。从昨晚南嘉鱼道歉开始,她的心底就莫名梗着一股气。她喜欢南嘉鱼那不可一世的自信的样子,骄傲的、威风凛凛的,可是她却亲眼看着他做低伏小去道歉,周如冰觉得这是一种折辱,连带对她自己的一种折辱。而始作俑者就是秦亦峥和阮沅,这微妙的恨意让她变成了一只马蜂,总忍不住去刺他们一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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