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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蛮(169)

其实男人本质上比女人更不喜欢这些虚文,何况他天性就比较不适应集体活动。阮沅不喜人多,秦亦峥自然更不喜欢,当下便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躲懒是躲不过的。我要是悄无声息地把你娶进门,你哥知道了还不得要了我半条命。”

提到阮咸,阮沅重重一哼,恶声恶气地说道,“他反正不认我了,就是办婚礼也不给他送请柬。”

秦亦峥知道兄妹两个之前感情极好,阮咸也确实对阮沅可谓千依百顺疼爱非常,他并不希望兄妹两个人因为自己当真闹掰了,当下便又劝慰了两句,然而阮沅只是闭着眼睛不吭声。秦亦峥也就没有再劝。

等到秦亦峥去公司了,阮沅趴在沙发上看编辑传给她的样刊,里面有一篇散文,刚好是谈文学艺术史上,为什么对巨擘大师起到引导作用的往往都是“姐姐”们,而少有“妹妹”们。

作者很俏皮地写道:“凡男称女为‘妹'的,这小调多半很清纯,聊聊感情,约个会,亲个嘴儿就是极限。如果男称女为‘姐'的,情况就微妙了许多,很可能就要谈到青纱帐、炕头灯、小肚兜一类招牌符号,终于一发不可收拾。”(注释1)

阮沅忍不住噗嗤笑起来,只是思绪不免又牵到了阮咸身上。上次和阮咸闹翻之后,她一气之下在社交网络上取消了对阮咸的关注。此刻她忍不住登录自己的账号,偷偷去看阮咸这段时日的动态。

他的动态还是一如往昔,充满资本主义的纸醉金迷、腐朽奢靡。美酒、骑马、狩猎、调情,各种水灵灵的美人儿充斥了整个页面,肤色、发色、眸色或许不同,却无一例外都是乳丰腰细,有着蜜桃臀和大长腿。

口味还真是专一,阮沅暗自吐槽,懒得再细看,正准备关闭页面,不提防他却更新了一条状态。

是一张少女蜷缩着身体睡觉的照片,女子一丝不挂,乌黑的发丝里露出小半张精致小巧的脸孔,正是阿嫚。画面里还有男人的一只手,属于阮咸。他修长的手指捏着一颗樱桃,樱桃已然被捏破,流出了一点红色的汁液。照片经过后期处理,整体呈现黑白二色,唯有樱珠是殷红的原色,汁液如同血珠,正顺着他的食指往下滚落。

这张充满象征意义的照片只配了一个个短句“C’est succulent”.(真鲜美啊)。寓意不言自明。

阮沅被气坏了,她没有料到阮咸会当真对阿嫚下手。

她一直希望阿嫚能够像一个正常的年轻女人一样,接受高等教育,获得一份稳定体面的工作,找寻一个彼此相爱的男人,而不是这样不明不白地跟着阮咸,像个古代姨太太似的,没有尊严,没有自我。

这张照片如同猎人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显然大大激怒了阮沅,她觉得阮咸就是为了刺激和恶心她,脑袋一热,阮沅故意挑选了几个著名设计师的经典婚纱设计图,配上一个苦恼的表情,也发布了出来。不一会儿,有新消息的通知声便开始响个不停。恭喜的说风凉话的哀嚎女神要嫁了的帮着出主意选婚纱的,像捅翻了的马蜂窝,嗡嗡嗡让人心烦,阮沅索性退出了登录。

她刚退出登录,顾倾城的视频通话邀请便发了过来。

直觉告诉阮沅是为了她刚才发的状态。接到她的电话,阮沅下意识地紧张起来。她的这位婆母,并不像是独子结婚,忙的喜气洋洋的那种母亲,在她的认知里,顾倾城应当是婚礼上一个最尊贵的客人,笑吟吟地站在那儿,受到所有人的注视。当然,她对此没有丝毫意见,从内心深处,她对自己的这位婆母是存着一种异常的怜惜和恭敬,如同对待祖传的一尊玉像,只能毕恭毕敬地供奉在龛笼或者博古架上,用软布衬着,每日细细拂尘,能看见正大仙容已经是一种欢喜了。难道还要指望玉像变成田螺姑娘每日挑柴烧火洗衣煮饭吗?

所以那声“妈”,她是喊不出来的。只好依然喊了顾姨。

顾倾城倒是不以为忤,只问她:“你和秦亦峥婚礼准备放在哪里办?”

“我们还在考虑。”

巴黎已是月色迷离,阮沅看着那头顾倾城披着一件淡黄色的睡袍,上面绣着黄玫瑰,露出的肌肤如同杏仁豆腐,正坐在梳妆台前,慢慢梳着头发。和她的慵懒相比,阮沅心里有几分惴惴不安,她骤然纡尊降贵打电话来打听婚礼的事宜,该不会是问起秦亦峥的父亲吧?若是问起来,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就秦亦峥一个儿子,你们结婚我也不知道送什么好,我听你爸爸说,你喜欢收藏珠宝,我这边有十几颗斯里兰卡的矢车菊蓝蓝宝石和鲜绿色调的赞比亚祖母绿,都衬你的肤色,留给你镶条项链戴着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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