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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蛮(173)

那个杀神用流利的越南语问羊男:“一百毫升的血液流到地上其实大概也就是三十平方厘米的样子,如果我把你全身的血液放干,能将多少平方米的地面染红?”

他妈的这是个神经病的数学老师?山魈发现自己竟然忍不住用仅有的数学知识在心里进行换算,妈的可是他不知道人全身到底有多少血啊?

“七年前的夏天,你们曾经杀害了野生动物保护基金会的一个女性科学家,当时她还怀着孕?你还记得吗?”

羊男凸起的眼珠使劲翻了翻,仿佛在努力回忆。可惜确实没有什么印象,他们手上的性命太多,人和畜生也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不同,死前会拼命挣扎,会嚎叫、哭泣,流出来血的是热的粘的。

他眯着肿胀的眼睛看着对面的男人,他想听什么答案呢?那个女人和他多半有什么首尾,说他记得,然后去舔他鞋子上的灰土,求他放过自己吗?能够被他记得总要有什么过人之处,比如特别漂亮,怀着孕的女人和怀着崽子的母兽一样,可都迷人不起来。当然,他也认识那么几个喜欢搞带崽儿的娘们的家伙,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也许自己可以恶心一下他?有风吹过,送来极为浓烈的血腥气,不知道是否因为失血过多,羊男在风中打了个寒噤,身体上的汗毛一下子都立了起来,这细微的战栗让他再次想起眼前男人的狠戾,也许他会为自己恶意的口不择言付出更惨烈的代价?汗毛倒伏的瞬间,羊男从嗓子里挤出桀桀几声怪笑:“抱歉,杀的人太多,我记不得了。”

回应他的是朝向眉心的一枪。山魈被枪声吓得两股战战,几欲失禁。秦亦峥瞥一眼他藏身的地方,并没有再出手。他抬腕看了看时间,南嘉鱼他们就要来了,他该走了。他觉得很累,生理的、心理的,被子弹擦伤的地方火辣辣地疼,心头却像罩着一层湿漉漉的壳,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释然、茫然、愤懑、懊恼以及轻微的反胃,其实他也并不记得他杀死的每一个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有时候顺带被杀死,难道还要为之树碑立传吗?于每个人极其重要的人,可能只是旁人眼中的蝼蚁,随意碾死便碾死了,连心跳都不会加快半秒。

吐出一口浊气,秦亦峥一面给手机装上卡,一面朝山下走去。

他此刻只想赶紧回去,躺在阮沅的身边。

阮沅怔怔地握着手机。他骗了你,他根本没有回美国去他父亲那儿。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叫嚣着。

他骗了你。他只会为了那个女人的事情欺骗你。

在他心中,那个女人永垂不朽。

你所得到的一切,不过都是二手货罢了。

孩子?爱情的结晶?稀罕吗?呵,那个女人当时都怀孕六个月了。

她可以去飞去世界上任意一个有机场的地方,此刻却觉得茫茫世界无处可去,阮沅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顾倾城又在问她的航班号,阮沅擦干眼泪,不管怎么样,她决定先回巴黎,那儿毕竟有她的骨肉至亲。

开机之后,秦亦峥下意识地先去看阮沅有没有发信息给他。

并没有。微微的失落感袭上心头。他正想给阮沅打个电话,他那位母亲大人却先给他打了过来。

刚接通,顾倾城便劈头盖脸给他丢了个炸雷。

“阮沅不见了!”

阮沅是被从伯韦机场带走的。落地之前她还在想,她要找一个高大英俊、知情识趣、有古铜色皮肤的男士一起游泳戏水,喝香槟,在白色细沙滩上赤脚拥舞,然后把这样的照片发给她的丈夫。

是的,她的丈夫,莫名其妙失联的丈夫。在她想和他分享自己怀孕消息的时候,他却突然联系不上了。

“我在机场没有接到她。我跟阮咸也说了这个事情。他答应会和你互通消息。”

阮沅被迷晕了带到了柬埔寨西北部菩萨省的山林里。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首先看见的是一个长相雄奇怪异的老者。

“阮小姐醒了?容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乔萨旺,也有人称呼我为贩卖野生动物的帕布罗埃斯科巴。”他的声音粗粝如同砂纸,偏又像寒冬的夜枭一般尖峭。

阮沅已经记不清乔赛维的长相了,只记得他那管鹰钩鼻,眼前的老者有一管和他如出一辙的鼻子,有些大小眼,眉梢有一颗痦子,打量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只动物。她不清楚乔萨旺为什么把她弄到这里,但显然这不会是什么友谊的邀请。她佯装镇定地回视他:“您的待客之道很别致。”

乔萨旺笑了笑,“我并不想伤害你,毕竟我和你哥哥也算是商业伙伴,诚信是很重要的品质,虽然现在的小家伙们都觉得无足轻重。但我是个老派人,愿意首先表示我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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