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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蛮(183)

痛,背上的伤口怎么可能不痛。然而阮沅是他此刻最甜蜜的重负,秦亦峥只是一声不吭地紧紧咬住牙关,下了沟渠,趟着脏水,往对岸走去。阮沅此刻只愿自己只有一片羽毛那般轻盈,不给爱人伤痕累累的脊背增添负累。

好容易将阮沅推上对岸,秦亦峥匀了匀气息,这才自己爬了上去。

阮沅看着脸色苍白的秦亦峥,心疼道:“我们歇会儿吧。”

秦亦峥摇头:“不能歇,不知道乔萨旺有没有死,一定要趁现在形势不明,走得越远越好。”

两个人手拉着手,借着月色和手机里的电筒,在灌木投下羽列状的阴影里穿行。偶尔有夜行的小兽从脚畔植物间飞也似地穿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头顶的夜鸟冷不丁叫唤起来,声音凄厉。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秦亦峥忽然松开了牵住阮沅的手,驻足不前。

“我,好像踩到雷了。”他有些抱歉地朝阮沅笑了笑。

阮沅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的手还停在半空,仿佛一个挽留的姿势。

“对不起,可能不能再保护你了。其实我也从来都没有保护好你。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陷入险境。”

“我从你表哥南嘉鱼那边得到消息,从非洲流出了大量犀牛角和象牙,越南是这批走私货的最大买家。当年杀害谢静蕙的盗猎分子会在越南负责接货。我只是想去了结过去的一切,然后好好与你过日子。”

秦亦峥从未连续说过这么多的话,可是再不说,恐怕这辈子也没有机会说了。“对不起,没有跟你说实话。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对你讲对不起,可是阮沅,真的对不起,我可能不能再陪伴你了。”

“阮沅,我爱你。”

“秦亦峥,我怀孕了。你知不知道,你要当爸爸了。”阮沅忽然朝他大叫起来,她本来不想在逃跑的路上告诉他的,怕他担心,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他们明明已经快要逃出去了,明明眼睁睁地就可以长相厮守,她还在想着到底该怎么样告诉他这个惊喜的消息。泪水像决堤一般奔涌而出,阮沅哭得像一只花猫,“你要孩子一出生就没有爸爸吗?他会被人欺负的。”

秦亦峥呆住了,他怔怔地看着阮沅的小腹,老天总是在他绝望的时候把他送到更深的地狱去。或许真的是他杀人太多的报应。

“我能做什么,你一定会拆地雷,秦亦峥,你教我,我一定可以做到,我很聪明的。你教我啊。”阮沅抽噎道。

“不行。阮沅,你乖,你听话,这不是闹着玩的,你哥哥应该就快到了,或者他正在赶来的路上,你快走,朝南边一直走,听话。”

阮沅拼命摇头,“我不走!我不走!我们一家人死也死在一起。”一面要往秦亦峥身上扑。

秦亦峥拿枪口对着自己的太阳穴,厉声喝止道:“你走不走?”

阮沅不敢再上前,却又不肯走,两个人就这样对峙一般站着。

“好了,在这里要死要活的。”阮咸不知道从哪里转悠了出来,他穿着一件印花的衬衣,像一只冶艳的山鬼,“吵死个人。”

“哥哥?”阮沅仿佛看见了救星,“你救救他。你救救秦亦峥。”

阮咸深深地望一眼阮沅,收回目光,又看向秦亦峥,眼神晦暗难明。

“该说你运道好还是不好呢?踩到了松发式的地雷,如果是压发式的,砰,直接窜天猴一样送你上天,倒没这么多事了。”阮咸围着秦亦峥走了一圈,嘴里说的话却异常恶毒。

“哥!”

阮咸叹气:“真是女大不中留,才说了他两句,就从‘哥哥’变成‘哥’了,要是再说下去,怕是要连名带姓地喊我了。”他伸手问秦亦峥要过匕首,蹲下身,在他的左脚周围准备开挖。

阮沅又紧张起来,“哥,你会不会拆地雷啊?”

“不会。”阮咸懒洋洋道,手上动作却没停住。

“那你瞎挖什么。万一碰到引线什么的。”

阮咸回头对妹妹翻了个白眼,讥诮道:“万一他踩的是块金砖呢?总要把浮土弄干净,看看我们秦总是不是走了狗屎运。”

“啧啧啧,还真是鸿运当头。”阮咸起身,掸掸手上的泥土,“恭喜你,你真的踩到了雷。”

“你带阮沅走吧。”秦亦峥低头看一眼雷壳,阮咸来了,有他在,他相信阮沅是真的安全了,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秦亦峥——”阮沅已经软倒在地,又开始哭起来,“我不走,我不要和你分开。”又想去抱秦亦峥的腿。

阮咸眼疾手快地一把扯住她的胳膊,骂道:“女人怀孕了会变蠢看来是真的。你当年高中物理我记得可都是A,莫非是作弊来的。你这么去抱他的腿,只要压力一发生改变,这雷立刻就炸,你是等不及送他归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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