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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蛮(182)

“涂完蜜,该上调料喽。”

又一只玻璃盅被揭开了盖,一只只褐色的大蚂蚁爬出来,争相朝秦亦峥的身上、木架上爬去。

“乔老头,其实我有一个秘密——”

秦亦峥此刻如同置于冰火两重天,伤口又痛又辣,又麻又痒,然而听到阮沅这句话,他的眼神如针扎般急遽收缩,喝道“阮沅——”

阮沅极快用右手的拇指从自己的无名指上滑了一下。秦亦峥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想暗示她不要冒险,她却已经转过了眼神不再看他。

阮沅在等一个机会。她手指上的那枚橄榄石戒指,秦亦峥送给她的麻醉针戒指,如果有一个可以近身接近乔萨旺的机会,她可以把它送进他的皮肉里去。

“唔?”乔萨旺还在嚼蜘蛛的身体。

“其实,你的独生子乔赛维是我开枪打死的。”

石破天惊。阮沅已经悄无声息将左手的戒指褪了下来,攥在了右手里。

“你杀了我的独子。”乔萨旺终于停下了咀嚼,他的喉头一个猛烈地起伏,似乎是把口腔里的蜘蛛身体给咽下去了,喉头平息下来,他眉梢的痦子却再次剧烈地抖动起来,仿佛在思索阮沅这句话的可信度。

“对,我开枪打死的。只能说我运气不错,第一次朝着人开枪,从这儿。”阮沅点了点自己的喉管,“从这儿进去——”

这种被愚弄的感觉让乔萨旺的眼神变得危险至极,他伸手钳住了阮沅的脖子,“我该怎么对你呢,小公主,把你扔进麻风病村里,让那儿的男人开回洋荤?你会没有眉毛,没有睫毛,手指会变成鸡爪子,鼻子和嘴巴运气好还能留个轮廓。还是把你送去柬埔寨的黑色代孕工厂去——”

声音戛然而止,麻醉针被阮沅借着拼命挣扎的时候狠狠扎进了乔萨旺的手腕静脉。

秦亦峥早已经悄无声息地将两手从横梁上靠近了,靠紧了,只要手指能动弹,这世间还鲜少有他解不开的绳索。说时迟那时快,乔萨旺软倒的那瞬,秦亦峥借住木架,跃起上身,长腿夹住乔萨旺一个手下的脖子,狠狠一拧,长臂轻舒,又去夺枪。枪到手的瞬间,他直接打爆了女看守的脑袋。枪声很快响成一片,子弹击得木屑四下飞舞。

阮沅正大口喘着粗气,刚才的缺氧让她脸色有些难看,她哆嗦着解开了自己脚上的绳子,又把女看守的枪拿了过来。她正想去劫持乔萨旺做人质,却不知道混乱中谁开枪击中了燃烧炉的燃料仓,砰的一声巨响,火舌腾空而起,将瘫软在地的乔萨旺笼进了火光之中。

“走。”秦亦峥已经到了阮沅身边,刚才激烈的混战里,他身上的伤口崩裂得愈发厉害,整个后背不忍卒赌,血糊糊的一片。阮沅紧紧攥住他的手,她有一箩筐的话想对他他说,可是此刻不是时候。

乔萨旺的这个庄园大概是他的一个重要据点,修的宛如铜墙铁壁一般,挖着壕沟,竖着铁网,秦亦峥带着阮沅,自然不会从正门去硬碰硬,他将阮沅护在怀里,朝后山一条小路跑去。

暮色四合,夜晚的山林比白天更加危险。幸然天气已冷,蚊虫鼠蚁大为减少。然而乔萨旺在此地豢养了大量的动物,此刻空气里的气味实在说不上好闻,枪药的硫磺味和动物的体味、排泄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让阮沅一阵阵泛酸水。她不愿意拖累秦亦峥,只能强行压了下去。

秦亦峥还是注意到了她的这点动静,微微放慢步伐,“哪里不舒服吗?”

阮沅摇摇头,“我没事。”忍不住又去看秦亦峥的伤口,低声问道:“你怎么样?痛吗?”

“没事儿,皮肉伤。”

后山的路是秦亦峥凭借来时的观察推测的,他们运气不错,为了方便变故时撤离,后山只用铁蒺藜在沟渠上拉了一道丝网。秦亦峥拿先前夺的匕首小心地割破丝网,护着阮沅到了沟渠边沿。沟渠已经半干涸,里面飘着垃圾、分不清属于人还是畜的骸骨、未完全腐烂的小动物的尸体,在夜色中。

秦亦峥将裤脚紧紧扎进高帮军靴里,系紧鞋带,“我背你过去。”

阮沅摇头:“你背上都是伤。我自己爬。”

“你脚上的鞋不防水,这水这么脏,万一有伤口,感染了就麻烦了。”

“可是你的伤口,会很痛的。”阮沅只要看见他背上的伤口,眼圈就开始泛红。

有狗吠声和枪声渐渐靠近。秦亦峥用力握了握阮沅的手,又用指腹替她擦去泪水,“我没事,乔萨旺不知道,其实蜂蜜还有防腐和消炎的功效,听话,赶紧上来,不然没时间了。”

阮沅无奈,只得含着热泪趴到了秦亦峥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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