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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真(51)

但最终他也没有发怒,起身告辞时又摸了摸杜宝荫的头,心平气和的说道:“九哥改天再来,你休息吧!”

杜宝荫看他和蔼可亲,心中暗暗纳罕,同时又有些感动。

戴其乐一夜未归,翌日中午才到了家。

他在歌乐山的桂二公馆里,陪着桂二先生打了一宿梭哈。

同桌的牌友皆为阔商要人,他为了加入其中,特地提前从外面借了一笔款子充门面。桂二先生上场前注射了一针吗啡,精神焕发,屁股有如铁打的一般,纹丝不动坐了整夜,连厕所都不去,熬走了一拨又一拨对手,只有戴其乐稳如泰山,能够坚持。

桂二先生好赌,如今遇到了戴其乐这个好对子,就十分满意,在牌桌上谈笑风生。天明时分赌局结束,众人算起账目。戴其乐侧耳倾听,先得知自己赢了两万多块,还有些心虚;但最后听到桂二先生一共输了十多万,自己这两万多块钱不至于冒犯到这位富豪,才放心下来。

桂二先生喜欢上了戴其乐,把他介绍给自己的朋友们认识。戴其乐打叠精神,热情洋溢的寒暄敷衍,搞得气氛一团祥和,顺带着又提了两句生意经。桂二先生挥金如土,很好说话,立刻就许给了他一个大赚一笔的好机会。

戴其乐不虚此行,回城后先去还了借款,然后买了些许点心糖果,匆匆回家。

兴致勃勃的进了门,他也说房里冷:“等以后有了大房子,我们也安装火炉。现在不敢乱用,炉子烧不好,冒出的烟会熏死人的。你一个人在家,我可不放心。”

杜宝荫坐在桌前,吃戴其乐带回来的那些零食。说起昨天那一天的生活,他提到了杜绍章:“九哥来了。”

戴其乐心里一别扭:“他来干什么?”

“没干什么,就是来看看我。”

戴其乐知道杜宝荫这个人心胸宽广,不会记仇。问题是杜家兄弟的关系很不平常,和“仇恨”二字还没有太大关系。

其实这位九哥若是人品低劣,或者穷困潦倒,那倒都可以忍受,谁家没有几门倒霉亲戚呢?问题是杜绍章心思不正,总惦记着他十七弟的屁股!

还是那句老话——你的老婆,能随便让别人惦记吗?

“别和他亲近。等我攒够了钱,咱们搬到城外去!”他对杜宝荫如是说道。

杜宝荫笑道:“九哥这回倒像是转了性,挺和气的。我也不想和他亲近,可毕竟是兄弟,再说他帮助过我们,现在总不好太冷淡。”

戴其乐转向他,气势汹汹的质问:“他那是白白帮忙吗?他妈的这要是在天津,你看我敢不敢宰了他!你少帮着他说话,吃你的吧!”

杜宝荫看戴其乐好像是要急,就叹了口气,低头继续吃点心。

戴其乐洗漱脱衣服,钻进被窝里补眠。闭上眼睛躺了一会儿,又觉得身边空落落。

“傻子!”他背对着门口喊道:“过来!”

杜宝荫慢慢的走进卧室,上床坐在了戴其乐身边。

戴其乐瞟了他一眼,看他仿佛怏怏不乐,就骤然起身把他扑到,随即翻身一滚,将他压在了身下。

“小宝贝儿,怎么了?是不是嫌我刚才说话不好听了?”他很怜爱的笑道:“我道歉,咱们别为了杜九那个杂碎生气,好不好?”

杜宝荫抬手抚摸着戴其乐的头发,迟缓的答道:“我没有生气,可他毕竟是九哥,再说要是那时候他不给我们磺胺,我们也就没有今天了。我知道他的为人,也知道你的心情,我也不想和他亲近,只不过面子上总要过得去。”

戴其乐不言语,单是笑。

杜绍章此后又来过若干趟,每次都像个老太爷似的坐在卧室床上,板着脸逼问杜宝荫要不要去香港念书,偶尔摸一摸床上被褥,再抬头狠盯杜宝荫一眼,满心的欲火蒸腾。杜宝荫也像个孝子贤孙似的站在门口,低下头唯唯诺诺——当然是不会离开戴其乐去香港。

有几次他正好和戴其乐相遇。戴其乐现在跟随桂二先生,并不怕杜绍章,但是因为势力单薄,所以依旧毕恭毕敬。搬把椅子放到床边,他紧挨着杜绍章寒暄笑谈。杜绍章对他是厌恶之极,在这种情况下,当然坐不住,立刻就起身告辞了。

杜宝荫倚靠门框站着,时常是要窘迫的微笑,有时也觉得戴其乐狡猾,能生生的把九哥烦走。

他现在不是那么害怕九哥了,但也犯不上去维护九哥。再说杜绍章也并没有完全的洗心革面,在戴其乐不在家的时候,他也曾经强迫杜宝荫和自己睡过几次——只是在举动上,不那么蛮横粗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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