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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劫(17)+番外

把传单递还给了安如山,他开口问道:“你把万国强的兵撵跑了?”

安如山笑道:“没开战,吓跑了。”

霍相贞也笑了:“看来我这纸上谈兵是真不行,差点让人几炮轰成了灰。”

安如山连忙摇头:“不是不是。大帅的战术绝没有毛病,是万国强那帮人误打误撞而已。要是真刀真枪的对面干,姓万的绝不是您的对手。”

霍相贞站在寒风之中,一瞬间想起了一辈子的事。蜿蜒青筋横在他的额角,若隐若现的抽搐着蹦。然而嘴角噙着一点笑意,他当着众人的面,是八风不动、稳如泰山:“家里怎么样?乱没乱套?”

安如山垂了双手,字斟句酌的答道:“家里……还行。”

一只暖而热的手轻轻触碰了霍相贞的掌心,试试探探的像个有灵性的小活物。收拢五指一把抓住了那只带着温度的小活物,霍相贞扭头去看白摩尼:“你怎么也来了?”

白摩尼简直要被他攥疼了骨头,但是忍着不逃:“我在家里也是呆不住,不如跟他们着来。”

然后他回头望向了后方的小黑屋子:“大哥,这些天你就住在这里?”

霍相贞没言语,只一点头。

白摩尼从霍相贞的手中抽出了手,拢着披风特地跑入房内环顾了一周。两道长眉越拧越紧,他最后忍无可忍的抬手捂了鼻子,心想大哥真是住进狗窝里了。正经的狗窝也比这破房子干净,忽然停在原地,他又紧张的想:“这地方这么脏,会不会有虱子跳蚤?”

思及至此,他立刻连退几步,回到了光天化日之下。站到霍相贞身边望着他的侧影,白摩尼想他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罪,那狗窝真是折辱了他。

被马从戎伺候着换了一双合脚的马靴,霍相贞最后回头又往屋子里看了一眼。顾承喜怎么还不回来?他再不回来,他就要走了。

抬手拒绝了马从戎披给他的大氅,霍相贞面无表情的转向前方,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院门。

一名副官早给他预备了战马。一脚踏上马镫,他的动作停顿了一秒钟。

一秒钟之后,霍相贞飞身上马,随即一抖马缰转向了安如山:“老安,再去给我找个人!这人姓顾,叫顾承喜,身量和我差不多,年纪也和我差不多!他救了我一命,临走前我得见见他!”

第8章 天与地

顾承喜趴在赵家的柴房里,赵家真是豪阔,连柴房都比他的屋子坚固体面。结结实实的木格子窗没有上闩,被寒风吹得啪嗒啪嗒乱响。天一定是亮了,他挣扎着想要抬头向外看看天,可是后脖颈连着脊梁骨,牵一发而动全身。脊梁骨像是断了,扎心戳肺的疼。因为赵家的家丁抡着枪杆子,把他和三骆驼毒打了整整小半夜。

打人的有理,挨打的也不冤枉。赵家早被大兵们欺负苦了,从上到下全含着恨。没想到大兵们刚过了境,蟊贼们又上了门。是人不是人的,全跑到赵家屙屎撒尿了。赵家能饶得了他们?保安队轮番上阵,对他们先是拼命的追,抓住之后再往死了打,打死了算。打到后半夜实在是打不动了,才把他们扔进了柴房里,要杀要剐等着老爷回来再做主。

顾承喜的脑袋抬不得了,想要翻着眼睛往上瞅,眼睛又被血糊了住。心里恨着三骆驼,他欲哭,可是已没了泪。

三骆驼也没死,在柴房的另一角滚成了个血葫芦,居然还有力气哼哼唧唧,也兴许是犯了大烟瘾,快要熬不住。顾承喜不理他,自顾自的养精蓄锐。夜里挨了一顿乱棍,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受了重伤,总之手脚全不听了使唤。长条条血淋淋的趴在地中央,他真还不如三骆驼。三骆驼又滚又叫,他则是一动都不能动。

他恨三骆驼,也恨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了,连三骆驼的主意也敢信。三骆驼本来就活得没了人样,死了也不算吃亏。可是自己还有着天大地大的一辈子呢,自己家里还有个傻乎乎的平安呢!自己不回家,平安怎么办?家里一点粮食都没有了,难道让平安清锅冷灶的干饿着吗?

顾承喜的心里翻江倒海的开了锅,恨不能求老天开眼,让自己腾云驾雾回家去。他有话要对平安说,他想给平安预备足了粮食再回来接着挨揍坐牢。

手指头抓地动了动,黏湿的血手粘满了柴草的细屑。冻伤了的耳朵忽然一动,他听见外面有人说了话:“说是要找顾承喜。我一想,昨天到咱家找死的那个不就是顾承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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