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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君本无邪(15)

他发现这宅子里倒不是很脏,然而乱的很。各个房间的门都大敞着,窗帘半开半拢,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过滤着晨光。

他看了几间,就失了兴趣。转身下楼又回了客厅。

顾理初侧身躺在沙发上,还在酣睡。他枕着陆新民的厚外套——那衣服被团成一卷充当枕头,呼吸深长,浓密的睫毛阖下来,在面颊上投出两块小小的阴影。

陆新民坐在他面前,伸手过去,捏了捏顾理初的小尖下巴。大概是睡的热了,顾理初瓷白的脸上透出些隐约的红晕,凌乱的头发搭在额头上,看起来实在是孩子气的很。

陆新民把他的手拉过来,低头仔细看着。

对于陆新民来讲,无意识的顾理初显然给他带来了许多的方便和愉悦。比如现在,他可以尽情的把顾理初的手翻来覆去的研究——他对于人的手,有一种天生的敏感。

顾理初的手是白皙柔软的,皮肤薄到了半透明的状态,可以看见皮下青紫色的细小血管。手指圆润修长,指甲粉红,修剪的短而干净。手腕看起来也很好——虽然纤细,但并不枯瘦,一手握住,感觉软软的,同他的脸一样,带着点幼稚的娇嫩。

这让陆新民很满意,他将这只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然后把顾理初压在身下的另一只手也硬拽了出来。

手心上长长的一道浅白色疤痕让他皱了下眉头。

“可惜了……不过过上一年半载,大概也就看不出来了。”他如是想。

把这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回沙发边沿上,他站起来俯低了身子,拨开顾理初的短发,看了看他的头皮。

头皮是白里透青的。

头发是一种混杂的棕色,眼眉睫毛却是乌黑浓秀。幸而这两种颜色还不算犯冲,除了火眼金睛的陆新民,一般人大概根本不会注意到。

顾理初也许是被他摆弄的痒了,不耐烦的扭了下头,脸也在那件外套上蹭了蹭,虽然没有醒过来,但是微微的张开嘴,开始流口水。

所以,陆新民顺便又检查了他的牙齿。结果依然是很令人满意的。

顾理初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

那时阳光透过了客厅的落地窗,明晃晃的照在他的脸上。所以他在将醒未醒时,便觉出浑身燥热来,而且非常的渴,好像口鼻内都热的要喷火一样。

“喝水……”

他细细的,呻吟似的说了这么一句,但随即想起今非昔比,要想喝水,就得亲自去厨房的暖水壶里去倒。

他懒怠动弹,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抬起手臂挡着眼睛又挨了一会儿,觉着自己的确是真正醒转过来了,才叹了口气,用胳膊肘撑起身子,两条腿长长的伸到地上找拖鞋,一直闭着的眼睛也朦朦胧胧的睁开一条缝。

然后,他就看见了坐在斜对面的陆新民。

陆新民个子不高,相貌是一种毫无特色的英俊。他胜就胜在气质好,独自坐在一张单人沙发里,虽然背景是一片乱七八糟的景象,虽然阳光刺的他有点睁不开眼睛,但他满脸的安详慈悲,仿佛是端坐在清净世界,莲台之上。

可惜顾理初不懂得欣赏他这番过人的风采,他只是呆呆的望着陆新民,半晌,才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谁?”

“我是陆新民。”

顾理初抬头四顾,确定此地的确是自己的家。才又问道:“你怎么在我家?”

“我昨天把你撞倒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陆新民坐着不动,略略向前探了点身问道。

顾理初摸摸自己,没觉着怎么样,再回想昨夜,愈发糊涂了:“你怎么还在我家?”

陆新民微笑答道:“你进了家门便睡了,我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事,所以就没有离开,一直守在这里。”

顾理初做梦似的摇摇头:“我没事。”

陆新民把微笑保持住,轻一颔首:“没事就好。”

顾理初揉揉眼睛,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怔,心想面前这人怎么还不走。

然而陆新民仿佛是自有主意,他表情和蔼的端坐在那里,盯着顾理初的腿。

顾理初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忽然有点害怕起来。他把脚伸进皮鞋里,然后弯下腰系鞋带。同时暗自忖度:“如果他是个坏人,我就马上逃走!”

系好鞋带后,他忽然发现沙发底下露出了钞票的一角——还是储备票。

他立时把陆新民忘记了,身子一歪从沙发上滑下来,他半蹲半跪着,把手伸进沙发下面摸索了半天,竟然真找出了好几张,面额还都不小,加起来也有个几千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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