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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逞窈窕(二)(93)

作者: 绣猫 阅读记录

“天泉说得对。有戴申前车之鉴,没有完全的准备,不要轻易和朝廷决裂。先看看郭佶要唱什么戏。”杨寂酝酿了半晌,说:“依我之见,还是该走一趟契丹。万一要举事,联合了契丹,会多不少胜算。”

温泌笑一声,“你去,我放心。”

“我?”杨寂讪笑,“我没半点武艺伴身,又长得这个样子,太显眼了吧?”

容秋堂笑话杨寂和尚惜命,包春又走了进来,手里牵着一个蹒跚学步的幼童,说:“这小子说要找阿耶,从台阶往上爬呢。”

幼童是弥山的儿子,弥山遗孀坚持要为夫守丧,三年不嫁,衙署里的士兵们见到他总要逗趣,教他叫容秋堂阿耶,容秋堂也乐呵呵地应了。见儿子来了,容秋堂眉开眼笑,一把将他举起来,放在自己肩头,去校场上看热闹。

联合契丹的事暂且搁下不谈,温泌和杨寂两个站在门口,看着容秋堂在校场边上逗儿子,一时掐掐他的小脸蛋,一时把他抛得老高,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杨寂微笑道:“我看秋堂性子沉稳多了,真有个当阿耶的样。听说对弥氏也很周到细致,”他看向温泌,意味深长地,“其实,只要你说句话,弥氏也就点头了,守一年还是三年,有什么区别呢?我们这些刀头舔血的人,能家小俱全的活几年,已经是难得了。早点让秋堂成家,少闯许多祸……成了家,心就定了。”

温泌道:“你生就三寸不烂之舌,去做这个媒人说合就是了。”

杨寂不断去看温泌。他的意思,温泌明白,却迟迟不肯正面回答。饶是杨寂能忍,也心浮气躁起来,上前一步,说道:“要联合契丹举事,河东河北豪族不服,也要坏事。和崔氏采已纳过,后续那些能省则省,早些定婚期吧。”

“不行,”温泌却难得的执拗,“先取崔氏生辰八字,让大巫占卜,看是吉是凶,再议后话。”

杨寂禁不住发出一声冷笑,“你是借故拖延,还是真心占卜?当初和清原卜出大凶,也不见你如何放在心上!”

温泌被他一激,也怒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不也是你说的吗?”

“好,让大巫去卜,”杨寂道,“我就不信还能卜出一个凶来。我左看右看,崔家的娘子都比清原好出千倍万倍。”

温泌丝毫不留情面:“当初难道不是你力主尚公主的?”

杨寂气结,可事实如此,又着实无可辩驳,只能瞪着校场上的人们,慢慢平息怒气。士兵们阵已排好,号令之下,发出整齐的怒吼,如同奔雷般在头顶轰隆而过,震得人耳膜发痛。容秋堂轻拍着嚎啕大哭的孩子,把他交给乳母。

温泌在这簌簌发抖的天幕下,凝滞地站了片刻,突然走去校场,解开一匹马,骑了上去。

杨寂扑打着尘土,追了过去。已过黄昏,温泌背后的天空,不知何时燃起大片晚霞,如烈火般炽热,如献血般浓烈,照得人脸上金红交错。杨寂在温泌脸上陡然看到那种奋不顾身的执拗神情,他顿时有种不妙的预感,伸开双臂拦住温泌。

士兵们的低吼,雷一般在耳际一声一声爆炸。杨寂扯着嗓门,喊道:“天泉,你要去哪!你不准再冒险去京城。”

马被震得摇晃脑袋,温泌扯住了缰绳,止住了它的焦躁。被杨寂声声逼问,他不仅面子丧尽,更耐心告罄,他克制着心底挣扎欲出的烦躁,垂眸睥睨着杨寂,冷道:“没人能逼我做任何事,杨寂,你看一看自己是什么身份。”

杨寂气得胸腔要炸裂,往校场一指,他怒道:“我不逼你。我不想逼你,是这些人,这么多的儿郎,他们都在看着你!”他也失了理智,痛骂道:“你这个被私情冲昏头的蠢蛋!我瞎了眼了我!”

“你去占卜吧。”温泌视线扫过旌旗林立、沙尘漫天的队列,他蓦地平静下来,“是吉是凶,送信给我。”他展臂抖了一下缰绳,坦荡地看着杨寂,“你知道我在哪。”

温泌的马神俊无比,一路疾驰到河东,也精疲力竭。他在晋阳歇脚,换马,恰包忽里护送郑元义也抵达晋阳县境,郑元义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便被闻讯而来的韩约抢到马上,挟持他往晋北去督查军容了。

包忽里得知温泌也在驿馆,大喜过望,奔来见他。

温泌脱去外衣,尘土纷纷扬扬,包忽里也不遑多让,像个泥里打滚的猴儿,他抢过温泌的靴子抱在怀里,道:“阿郎,公主命奴传口信给你。”

温泌一坐在榻边,顿觉浑身骨头濒临散架,他转了转手腕,略带防备地看一眼包忽里,“什么口信?”

包忽里嘿嘿一笑,“殿下说,她想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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