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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有过人之处(215)

顷刻所有人都跪倒了。

山宗紧闭着唇,握刀的手指骨节作响,终于松开牙关,声沉得可怕:“失散的那些,还能不能找到?”

“应当都还在故城附近,许是隐姓埋名了,再难相见。”薄仲喉中又一哽:“只怕加上他们,全军也不足五千了……”

五万卢龙军,只剩了五千,眼前的还不足两千。

山宗闭了闭眼,睁开时吐出口气,眼底泛红,刀一提:“跟我走,我带你们回去!”

“真的还能回去吗?”薄仲问。

“必须回去。”山宗说:“朝中已易主,新君对幽州之事一无所知,此番一战,我已被查,这是难得的机会。卢龙军要想一雪前耻,为死去的同袍正名,就必须回去!”

薄仲一下从河里站了起来,山林间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一雪前耻,这不就是他们等到今日的希望。

胡十一在旁看到现在,才从震惊中回味过来,许多事仍云里雾里,看向山宗,却觉得他好似已经计划了许久一样。

难怪会一得到机会就来了,只怕是已经等太久了。

……

再次等到天黑,众人才能动身。

一支两千人的队伍已算长,但在浩荡广袤的山脉间并不显眼,此时已经到了山林边沿。

那八十道身影早已与他们同在一处。

久别相认,几位铁骑长相见时不禁哽咽抱拳,有的兵只是嚼起了军中久违干硬的军粮,就哭出了声。

但现在,他们都静默无声地跟着山宗,准备出去。

夜幕一点点降临,笼盖四野。

胡十一蹲在林边,照顾好了自己受伤的兵,回头又打发了两人出去探路,再去看山宗,发现他始终没怎么说话,这一路平静而沉默。

不知怎么,胡十一想起了刚建军所时的情形,那时候他刚任幽州团练使,就是这样,沉冷狠戾,练兵狠,制乱狠,这些年下来始终手段狠绝、以暴制暴,无处不绝情。

仔细想想,好像也就打金娇娇来了幽州,他才有了一丝人情味儿。

他挠着下巴,想说什么,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头儿,”薄仲走过来,小声道:“这些年那些狗贼还一直盯着咱们,孙过折占据蓟州做了‘泥礼城’城主,一心要把咱一网打尽,他还总喜欢活捉咱们的人,此番只要出山就一定会遇到阻截。”

山宗看一眼林外的天,月黑风高,正是启程之时,“这回谁阻截都没用。”他起身,抽刀先行:“走!”

众人顿时应命上路。

夜风刮了过来,携带尘沙,拍打着人的脸,但这是密林外面的气息,重回人世的气息。

远处隐约有几声马蹄声经过,夜晚还有敌兵在四处巡逻。

队伍只能贴着山林边沿游走,脚步声藏在风尘呼啸里,一路往回关方向。

前方忽然出现了火光。

胡十一立即回头示警:“头儿,前方有敌兵。”

一队骑兵的马蹄声在接近,后方已有卢龙士兵伏地贴耳辩音,起身后报:“约有百人,朝这里来了。”

比惯常的数量多,说明他们已有所察觉了。

一支两千人的队伍,恐怕无法避开他们的眼。

山宗声音幽冷:“能避则避,避不过,就送他们去祭奠第六铁骑营。”

顿时身后八十人一起抽了刀。

每至夜半风就转寒,在关外无遮无拦的大地上呜嚎,犹如鬼泣。

队伍不过刚刚快到那个镇子附近,离幽州关城还远,可已经必须要远离山岭,无所依恃。

持火巡逻的敌兵已经近了。

荒野里一片黑黢黢的,枯草起伏,马蹄踏过去,四处乱踩,手中宽背弯刀在手里四下挥砍。

不知是谁一挥火把,一下对上了枯草丛里一双阴骇的双眼,左眼上白疤悚然,紧接着就被一刀抹过了喉咙。

碰上了,已经避不过。

顿时周围黑影四起,包围向这群骑兵。

赫然数千身影,却无一丝声音,除了迅疾的脚步在移动,只有关外胡语在嘶喊。

火光一支一支灭了,人声渐息,周遭利落清理掩埋干净,只余下风里散不去的血腥气。

远处,却忽有更强烈的声音传了过来。

一个兵低低道:“头儿,又有马蹄声。”

山宗已经听到了,拎着刀朝声音的来源方向望去。

那里是漠北方向,敌方调兵回去的方向。

胡十一忽然匆匆跑至他跟前,喘着气道:“头儿,去探路的人回来了,他们调换兵马的速度比原定的快,大部已经不分日夜赶来回防了!”

众人皆无声聚拢。

一旦被大部缠上,可能就走不脱了。

山宗立即提刀转身:“随我撤!”

下一刻,大风已将那阵声音清晰地送来,沉重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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