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容脚步更快。
忽而胳膊被反扣了,山宗反客为主,拉着她几步一拐,走去最近的一处院墙侧处。
神容侧身站着,身前就是山宗,他的手还握着她胳膊。
方才走得有些急,她平复了一下呼吸,垂眼时看到他的马靴,黑漆漆的革靴,鞋尖带尘。
分明与裴少雍所着光鲜洁净的那种一点不同,她先前竟然认错了。
“不想叫他瞧见我?”山宗忽然问,声音低低的:“还是不想叫长孙家发现我?”
神容抬头看见他下颌,别开眼:“你自己不该清楚么?”
耳里只听见他低笑一声:“我倒是无所谓,赵国公当不至于对执行京务的我做什么。”
神容听了微微气结,鼻间轻哼一声:“你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了。”
山宗看着她,又说完后半句:“只不过你可能会麻烦些。”
神容心想知道还说什么,心里有气,动一下被他抓着的手臂。
忽闻外面一声唤:“阿容?”
神容臂上一沉,山宗不仅手没松,还反而扣紧了,脚下一动,胸膛贴近,挡住她。
“阿容?”裴少雍一路找过来,转头四顾,只看到侧面路上一片院墙,墙边站了个一身胡衣武服的男人,身姿颀长背对外面,一手撑着墙壁。
多看了两眼,才发现那男人另一只手里还捉着只白生生的手,才知原来他身前还藏了个女人。
裴少雍一个贵族子弟,什么腌H事没见过,却也忍不住皱了眉,低低骂了句:“龌龊。”一面沿原路回去继续找了。
神容被山宗堵在身前,方才清楚地听见裴少雍的脚步声近了,几乎屏住了气,整个人都缩了缩,脸快贴在他衣襟上,耳中清楚地听见他的呼吸声。
这样的呼吸她一路听过几回了,可又如何,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他还是那副绝情模样。
想到此处,等那脚步远了,她便伸手推了一下:“行了。”
山宗一直盯着她的额角,去看她神情,只看到她垂着眼淡淡的模样。
他松开了手,退开了点。
神容抬手理一理鬓发:“我也是为自己着想,请山使在此等候,等我们走了你再出来。”
说完她只轻轻扫了他一眼,便转身走了。
山宗在原地倚墙而立,看她出去,心如明镜。
是因为他没低头,她不服输。
第三十九章
神容勾着图。
还是那张矿眼图, 她眼下重新描细了点,是考虑到之前那里地风不稳,出过事, 标清楚了好给他哥哥带去幽州用。
自茶舍回来后她就分外乖巧,就待在房中专心描图,只叫东来留心着外面动静,千万不要叫她父母发现那男人还没走。
标完最后一处, 紫瑞到了跟前:“少主, 裴二郎君的话您可还记得?”
神容搁下笔, 抬头看她:“什么话?”
紫瑞笑道:“那就是不记得了, 少主一定忘了今日就是天寿节了?”
神容这才记起来, 她从茶舍和裴少雍一同离开时, 提到过这个。
当时他会那般找她,是因为紫瑞替她编了个理由, 说她的贴心之物不见了,去附近寻去了。他不放心,才一路找了出来。
好在他为人开朗,不在意小节,见到神容回去就没事了,并未多追问。
后来离开时,他只遗憾自己话没说完,便提议说过两日就是天寿节, 请神容一同出去观礼。
神容当时只担心山宗忽然冒出来被发现, 坐在车里眼睛都还时不时瞄着窗格外的动静,压根没留意听, 随口答应了下来。
回来后就忘了,直到此时紫瑞提醒, 才记起这事。
她想了想,长安的节庆都盛大隆重,街头百姓众多,到时候全都涌出来,就算山宗还在也不易被发现,才算放了心,应了声:“我知道了,会去的。”
所谓天寿节,是指帝王生辰。
这一日会全都庆贺,帝王赏赐群臣,与民同欢。
只不过如今的少年帝王似乎并不想大肆庆贺,连与文武百官的宫宴也没有,更没有召各地方臣子入京来送礼,只准了全都清闲一日,庆典从简。
尽管如此,繁华东市已开始夜不闭户。
长街十里,灯火连绵。
山宗提着刀走到一家酒楼前,停在门口时,忽而朝两边看了看。街上人来人往,但都只是路人。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居然以为还会再撞上那熟悉的身影。
他摸一下嘴,觉得好笑,拎着刀入了楼内。
二层雅间早已有人在等候。
山宗低头走入,里面小案分列,酒香四溢,飘着股腻人的脂粉香气,亦或是长安的繁华奢靡味。
裴元岭着一袭鸦青的圆领袍,正坐在案后,看他到来,坐正了些:“说好的回头找你,结果三请四邀,你才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