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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总想弄死朕(191)

萧庭琛自驻军淮西,便与当地的范氏父子多生龃龉,就算他是梁王的孙子,是宗亲,有勋爵在身,可强龙难压地头蛇,这么多年了,他也没有占到上风。

就拿如今的局势来说,都这么紧张了,就算因为萧雁迟派人拦截了萧腾送往淮西的书信,可萧庭琛不是个聋子,总该对宛州的变故有所耳闻。可至今毫无动静,只有一种解释,范家父子把他挡在了淮西,让他既不能入宛,也不能入长安,只能乖乖地守在治所。

楚璇不知道当年萧庭琛入淮西是不是三舅舅一手的安排,若真是他的安排,那可太精明了。既给了萧腾足以麻痹他的表面风光,又牵制了心向萧逸的范家父子,同时反过来范家父子也能牢牢压制住萧庭琛,让他不会在关键时候坏事。

片羽不沾身,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却在不声不响间毫无痕迹地一举三得。

这样的一个人,难怪深谋智远如萧逸,也会把他当成毕生最难对付的敌人。

楚璇凝心静神,把要说的话仔细斟酌了一番,才道:“封疆守将无召不得入京,若是萧庭琛敢回来,那就是叛臣,天下人人得而诛之,他不会这么傻。”她顿了顿,又绕有深意地说:“况且,淮西还有范从贤,他奉旨驻守淮西,职系在身,不会任由萧庭琛胡来的。”

说完,她便紧盯着萧雁迟,想要观察他的反应。

令人诧异的是,他俊朗的面上并没有太明显的表情变化,端静站着,无喜无悲,镇定的好像是一个早已看破红尘纷扰、无欲无求的高僧。

沉默片刻,萧雁迟才道:“若是这样,那就最好了。”

他这副温吞模样,让楚璇很是不习惯。

从前的他纵然太过天真单纯,但也是热情洋溢,明媚飞扬的翩翩公子,宛如初升的朝阳,甫一靠近他,便觉有温暖斑斓的光芒落到身上。这也是为什么自小到大楚璇多次被他的鲁莽、做事不计后果而气到,却还是愿意亲近他,和他一起玩。

萧雁迟就是那种向光而生的人,正直善良,干净澄澈,仿佛这世间所有的罪恶与污垢都会离他远远的。

可是却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心底无尘、无忧无虑的少年郎变成了今天这沉默寡言、总是心事重重的将军。

楚璇不忍再看这样的萧雁迟,歪头掠了眼更漏,轻声道:“雁迟,你该出宫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好好保护自己。”

萧雁迟本在怔怔发愣,闻言,蓦地抬头看向楚璇,目光深凝,唇角噙着浅淡的笑,轻点了点头。

“璇儿,我还有几句话想说。”

他见楚璇冲自己点头,才继续道:“在我们很小的时候,我就觉得等长大了我一定会娶你,若是让我娶了你,我就学父亲,这一生只一个妻子,绝不会让自己的后院像二伯的那般拥挤。”

他微顿,面上浮掠出极清淡的笑意,像是有些难为情,又像是在感慨自己少年时的过分天真。

“后来你进了宫,其实我都没有死心。我知道你那时很不情愿进宫,你也不喜欢皇帝陛下,这日子过下去也很难琴瑟和鸣,我就计划着,想着哪一天时机到了我就把你偷出去,带着你远走高飞再也不回来。”

话说到这里,楚璇也笑了。

好像挥开那经年弥漫的岁月烟尘,在巷道的尽头,看见了那执拗又傻气十足的少年。

“可等的时间长了,渐渐的,我发现你看陛下的眼神不一样了……”他声音里含了失落,可只一瞬,便消散开,似已释怀,只余浅浅的怅惘,“我就知道,我大约是没有希望能把你带走了。”

“骊山一别,后来我也想通了。这世上的事并不会尽如人意,也不是我喜欢什么上天就一定会让我得到。若真是得不到,那大家便各自安好,这也不失为一个圆满的结局。”

殿中静谧,更漏中流沙缓缓而陷,伴着窗外鸟雀嘤啾,宛如一幅现世安稳的幽宁画作。

萧雁迟轻摇了摇头,略显怅然道:“我从来没有想到,原来,各自安好有时候也是一种奢求。”

说罢,他朝楚璇揖礼,告退。

楚璇凝着那碧绫帐怔怔了许久,直到殿前人已翩然远去,身影消失在重重宫阙的尽头。

画月拂帐进来,凑到楚璇的耳边,悄悄道:“娘娘,一炷香早烧完了。”

楚璇一个激灵,猛地自无边遐想里清醒过来,忙站起身回偏殿。

皇帝陛下正坐在紫檀木楠心长案后,左手抱娃,右手抬笔批奏折,神情很是安然超脱,好像随时都能悟谶得道,羽化成仙。

还不到两个月的阿留很活泼好动,在萧逸的怀里不知疲累地扑通着腿,小脚踩在他那缕金刺绣的墨缎衣袍上,一踩一个脚印,流光金闪的缎子凹陷下去,褶子层层堆叠,不一会儿就皱得不成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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