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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总想弄死朕(208)

出了城,大约走不到几里天就会黑透,在浓酽夜色的掩护下,更能做到隐蔽。

听上去万无一失,唯一的不足就是初春的天乍暖还寒,夜间行路,又是逆风而行,天寒霜月,深更露重,风会打透衣衫,容易着凉。

楚璇给萧逸备了一身稍厚实些的春衫,黑色右衽深衣,外罩同色暗绣襕袍,合身妥帖。

临行前,朝臣中唯有侯恒苑来送,尚书令年纪大了,受不了日夜兼程地赶路,再加之朝中还需有人主持,萧逸便留侯恒苑在长安。

天边晚霞斑斓,渲染出杳杳红河,铺陈在连阙殿宇之后,给这颇有年岁又巍峨壮丽的建筑镀了一层耀目的光晕。

绣帷被银钩束住,夕阳光芒泼洒进来,落到地砖上,勾勒出交叠的人影。

侯恒苑敛袖等了一炷香,心里煎熬至极,终于没忍住探出了身偷偷看向绣帷后。

只见皇帝陛下握着皇后的手说了一会儿话,便转了身,打开了楠心长案上的螺钿盒子,取出了里面的传国玉玺。

玉质莹润通透,表层泛着雪粼粼的光,边角柔和,底部蘸了些许朱砂。

皇帝陛下把皇后的手捋平了,把那枚玉玺端端正正地放进她的手里,又合拢上她的手指,让她紧紧握住。

轩窗半开,缓风徐入,吹动起衣袂轻扬,这场景说不尽的温馨,一点不会让人觉得这是多么沉重的交付。

饶是见惯了世事变迁、人间冷暖的老尚书,看得亦有些伤感,他本不赞成把国之重器交托给一女子,可皇帝坚持,他最终勉强答应。

来昭阳殿之前,他仍对楚璇持怀疑态度,可看到这样的场景,他突然就理解了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

因他是真得信任皇后,信到愿把这山河天下交托给她,而唯有这样,他才能走得心安,再无后顾之忧。

侯恒苑生出几分感慨,他觉得自己是真得老了,这么多年,固然忠心不二,可在许多事上过于迂腐,不及年轻人看得通透。

他在这个位置上殚精竭虑数十年,也是时候该隐退了。

这样想着,安静的大殿内传出皇帝那悠扬清越的嗓音:“璇儿,你高兴点,这可是天下英豪竞相争夺的玉玺,传国玉玺啊,现在归你了,你怎么着也不能是现在这副表情啊。”

楚璇勉强勾起唇角,“嗯,我高兴,我特别高兴,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管我,给我脸色瞧了,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就是不能养面首,不能给我戴帽子。”萧逸颇为严肃道。

楚璇这会儿是真得笑了,眉眼弯弯,莹然透亮,戏谑道:“看来这事可真是成了皇帝陛下的心事了,到如今还念着。”

萧逸挺直了脊背,威风赫赫地低睨她,“乖乖的,我过几天就回来了,别出幺蛾子啊。”

他说得无比自然,甚至还是从前那管着她不许开窗睡觉,不许吃切鲙,不许这个不许那个的讨厌语气。

但这样讨厌的语气却是楚璇如今最怕失去的,从前拥有时不知珍惜,百般嫌弃,这会儿却像是生在了心上,惧怕被突然剥离。

她低垂了头,掩盖眼中泛起的莹莹泪花,沉静了许久,才蕴起温暖的笑,深情款款地凝睇着萧逸,轻声道:“好,那你早去早回,我在家里等着你。”

那么平常自然,就像他只是要去骊山避暑,亦或是西苑狩猎,至多几天就一定会回来。

萧逸点了点头,轻抚着她的手,十指纤细若柳,紧紧攥着他给的玉玺,因过于用力,手背上青筋凸迸,爬在雪白玉肤上,看得人甚是揪心。

终于没忍住,萧逸叹了口气,缓声道:“本想给你和风暖阳,本想给你岁月静好,余生顺遂,本想把这世上最美好的东西都捧到你面前,可最后只能给你这么一块冷冰冰的玉玺……”

楚璇冲他微微一笑,“我还是想要和风暖阳,想要岁月静好和余生顺遂,你快点回来,用这些把你的玉玺换回去。”

萧逸也笑了,两人执手立于窗前,窗外夕阳漫然跃在枝头,桃花灿然绽放,正是春花并蒂、晚风和煦之时。

太后抱着阿留进来了。

阿留自打生下来就不是个爱哭的孩子,除非饿了,否则永远是一副悠淡自在、散漫打量人的模样。

太后说过这孩子八成随了萧逸,自小便是没心没肺、聪明绝顶的,恐怕长大了又是个小混蛋。

此刻阿留就是一副慵懒表情,缓慢转动眼珠看向他的父皇,‘吧嗒吧嗒’嘴,自粉濡濡的唇中吐出几个泡泡。

萧逸把他接过来抱在怀里哄了一阵,又要交换给太后,谁知阿留似有预感父皇将要远行,蜷着白胖胖的手勾住了萧逸的手指,哪怕身子已经回了太后怀里,可手就是不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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