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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总想弄死朕(210)

梁王面容沉定,半点惧色也没有,宛如还是那个在朝堂上搅动风云,袖揽权柄的亲王,神情淡淡,道:“是啊,你恨了我这么多年,为了除掉我也谋划了这么多年,这个时候了,自然要来看看我这个阶下囚。”

“不,朕就是想亲口问问你,当年,母亲在怀朕时,那些补药里的当归尾是不是你指使人下的?”

梁王痛快点头:“是我,我就是不想让你出生。你说你的三个哥哥都死了,你父皇眼看就快不行了,这个时候你来做什么?人都说你是应天意而生的皇子,我怎么觉得这天意这么讨厌呢。”

萧逸丝毫不为他言语中的攻击所动,仿佛已懒得跟他多费唇舌,只平风静水地看着他,道:“你承认就好。欠下的血债要还,欠下的人命得偿,你就安心上路吧,等到了地底下见着父皇,别忘了替朕向他问安。”

说罢,他转身想要走,梁王却自身后叫住了他。

“皇帝陛下,我一事想问。”

萧逸顿住步子,没有回头,也没有接话,只等着他的下文。

梁王默然片刻,道:“璇儿是我的外孙女,就算她的父亲是你的人,可她自小是长在梁王府的,就算她明面上跟我们翻了脸,可是……你当真信她吗?”

萧逸未加思索,干脆道:“信。”

梁王一怔,追问道:“那她信你吗?”

“信。”回答亦是笃定的。

梁王问:“为什么?”

萧逸却觉得好笑,“信与不信跟身份没有半点关系。璇儿是你的外孙女又怎么样?朕的爱与信任都是给她这个人,这跟她是不是你的外孙女没有相干。”

梁王一怔,混浊的眸中透出些许怅然,执念于往事许久,终于在这一刻彻底透悟,信与不信,跟身份是没有关系的,只关乎于对彼此是不是真心。

真心,这兴许是他和别夏之间不曾有过的东西。

别夏,大概是真得从来没有给过他真心,所以当初才会那么决绝地离开,半点信任都不愿予他。

他低了头,神情颓丧,已不是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臣,而只是一个落拓伤慨的迟暮老人。

萧逸不愿再看他,拂开垂幔,出了营帐。

这是他自四岁起便在苦心竭虑想要斗倒的敌人,终于这条艰辛卓绝的路算是到了尽头。只是没有料到,那为梁王准备好的牵机药还未送进营帐,他先一步挥剑自刎了。

据说那柄软剑是藏在腰间的,趁守营士兵用饭时,偷偷拨出来,朝着自己脖子狠狠来了一下。

血溅上营帐篷布,场面惨烈至极,许多人都看见了,不多时便在营中传开了,自然也传到了俘虏营里。

那七万追随梁王而来的晏马台守军如今只剩三万,听闻老主人惨死,举营愤怒哗然,当夜便有大规模地暴乱,封世懿和常景领兵忙活了一夜,才堪堪镇压住,可还是没能阻挡又跑了几千人。

接下来几天,驻军受到了数次猛烈攻击,甚是有几次在迎敌之际,冲进了刺客,直攻向萧逸的龙帐,幸亏楚晏提前察觉出异样,率兵护卫在龙帐附近,才把这帮刺客斩于马下。

但奇怪的是,这愈战愈勇的叛军打的却是梁王世子萧腾的旗号,他们声称梁王冤死,君王无道,奉世子之命前来斩杀昏君。

而萧逸最为忌惮的那十万宛洛守军,自始至终都稳稳地驻扎在长安郊外,未有异动。

重云团织于天边,阴沉欲雨。

萧逸站在龙帐外,望着那低低徊旋的南来飞燕,反复回想宛州这乱象,突然,脑中弦裂铮响,雪澈明亮。

他终于全都想通了。

萧佶并不想担叛臣反贼之名,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也需要有人替他做出头的筏子,而这个筏子就是他的兄长,萧腾。

毫无疑问,萧腾已经被萧佶牢牢控制住了,这些欲置萧逸于死地的叛军只能是出自萧佶的手笔,他假借兄长之名来弑君,再也平乱忠臣的形象横空出世,掌控京畿,号令四方。

到那时,他师出有名,占据有利之势,天下四方又有谁能与他抗衡?

想通这些,萧逸甚至想要为萧佶拊掌叫好,这一环扣一环,严丝缜密的谋划,当真是精妙至极。

领略了萧佶的深远智谋,但同时,萧逸终于在与他明暗相斗了数月之后,第一次摸到了他的破绽。

足以让他一败涂地的破绽。

这人也真是有意思,念念不忘自己的母亲别夏,时刻想着要找回迦陵镜,可偏偏又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躲躲闪闪数十年,把自己扮成了一个庸碌无为的懦夫,藏在暗处坏事做尽。

可世事就是如此,越是怕什么,越是不敢让人知道什么,这东西就越会成为他致命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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