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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传令(173)

作者: 姬婼 阅读记录

桑楚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恰恰如她这般杀出条血路活下来,又走到如今地位的人,更知生来不易,反而最讲规矩。她沉吟一刻,道:“这要从我和桑姿的身世说起……”

就在她准备追忆往昔娓娓道来时,门外传来几许杂音,屈不换一手拄着重剑,一手托着个娇俏姑娘,正奋力朝园中走来,边走还边嚷嚷:“哎哟,我找到了!找到了!”

桑楚吟溜到姬洛身后,屈不换见少年伫立原地不动,忙点了他的名又高喊道:“哎呀,姬兄弟,发什么愣,快来给我搭把手。”姬洛目光一动,发现他单臂托人确实吃力不够,脚步一动往前去,疑惑又警惕地问道:“屈大哥,你找到什么了?这又是谁?”

姬洛动了,桑楚吟心中有碍,不敢久待,轻功一展,调头往院子外飞去。

她背身离开时,屈不换就地半跪,让那昏迷的女子枕在自个儿腿上。一个大老粗,此刻眼中却溢满柔情,便是刮落的酒葫芦也闲置在旁不捡了。只听他激动地喊道:“枔又啊,老天垂怜,是老子的枔又啊。”

桑楚吟闻言气海一泻,差点从空中跌下,咬咬牙在假石山上借力一点,终是翻过墙头不负相见。

“刚才那谁?”屈不换听到动静,抬起头来只看到一抹消失的白影,左右张望无事,又低下头来,顺口念了一句:“姓赵的那小子没来?正好,饭也别吃了,赶紧的,老子这一路没见着个人,哎,你先帮老子拿着剑。”

说完,他把重剑扔到少年怀里,将膝头的女子往自己背上送。姬洛看他一个人不便,帮着搭了把手,但却仍不改狐疑,不停打量:今夜还真是多事,这所谓的“枔又”姑娘又是从何处冒出来的?

屈不换站起身来,托着女子的腿耸了把肩,东西南北各跑了几步想寻一处歇脚的厢房,但见庭院深深,觉得这姓赵的地盘多有不便,便又改了主意:“算了,还是回林家村吧。”他正准备回撤,脚下一崴,连‘哎呦’两声,“什么玩意儿,硌脚得很!”

屈不换抬脚来看,底下闪过两道金光,他伸腿毫不犹豫踢了开去。姬洛瞧清此物,正是那日成衣铺前摊上的物什,一时憾然,正欲开口长叹,却被背上悠悠转醒的女子抢了先:“哎,好可惜啊,这金钿桃花碎了。”

是啊,碎了。

姬洛抬头避开,但见寒风吹熄灯盏,假山石八角亭上黑漆漆一片,方才的孔明早不知落到何处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70章

太和六年,正月初一。

江陵城雪停, 日明风和, 上上吉。

桑楚吟点卯即起, 沐浴焚香,以赵恒义的身份行继任典。待辰时众宾至川江舵,她穿着礼服迎风破浪,执鳌头杖,于大江前祭祀水神, 接任四劫坞第四代总舵主之位。

众长老饮酒洗身,弄潮儿挥旗翻江,桑楚吟立誓,自即日起, 三舵归一, 合而为生死渡头。

袁可止病重, 不可迎风久立,礼成后便归于长风舵静养。他这一走, 不少舵中元老也跟着一并退下, 亏得是典礼定在川江舵,本部里人多捧场,否则这一时半会还真有些人走茶凉的悲壮。

北罗升任总管, 来寻舵主信物鳌头杖仔细收纳,见桑楚吟立在江头礁石上萧索不已,故而顺手给他添了一件毛披子。

“舵主,属下斗胆一问, 您可是因为那些个人都走了而心中不大欢喜?”北罗掂量一番后开口询问。

“当然不是。”桑楚吟看得通透,当即失笑,“就算是袁护,也不过如此。舵中元老哪一个不是跟老头闯荡而出,骨子里的桀骜不会随年岁消减,反而愈盛,要叫他们真心服我恐怕不易。”

北罗立时更为担忧:“那会不会……”

桑楚吟摇头,道:“北罗你看,大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可还能回头?硬骨头又不是贱骨头,只要他们能保四劫坞安然就行。”说罢,也不管北罗明白与否,抬手将鳌头杖抛投与他,便打发他去处理典礼后续事务,“待三四十载悠悠过,我也活到老头的岁数,咱们的北罗大总管可也称得上元老咯。”

北罗面皮薄,听过不作数,也不往心里去,当即战战兢兢去收拾剩下的摊子。

他走后,桑楚吟脸上的假笑才垮了下来。得不到的东西憧憬非凡,拿到手却觉得沉甸甸的,此刻对着奔腾的江流,她反复回想袁可止在荆江舵时曾对她说的话——

“你根本不知道你失去的是什么啊!”

“一辈子活在别人的名姓下,你还算是你吗?”

一时间,她心中泛起惊恐之色,方才和北罗说到悠悠人生数十载时轻松无比,而今反倒有些怕到头来一场空。于是,桑楚吟当即默念“不后悔”,心中所想,无端漫到了嘴边,竟对着长天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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