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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传令(676)

作者: 姬婼 阅读记录

“太残忍了,太残……”郭滢顺着门板滑坐在地,两眼空洞,死死盯着谢叙身后,不停重复。

作者有话要说:注:抱腹也就是肚兜一类的胸衣。

第260章

谢叙正往茶壶里灌热水,好叫她暖一暖胃, 骤然听见呢喃, 便回头瞧看, 正巧这时,门板被一阵突来的夜风吹开,就着户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这房子本是处理杂货空下来的,外头更是成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此刻一个人影也无,再对着那双惊恐的眼睛,他差点失手叫拎着的铜壶砸了脚趾。

“喝口水,慢慢说。”

少年将茶壶搁回桌上, 走上前去将人扶起。郭滢嘴巴一瘪, 扶着他的肩, 忽然失声痛哭起来:“我没有故意要看,是正好撞见他们抬着人……风吹开了白布, 整个……整个身体都碎了, 比五马分尸还惨烈!”

“我看到了他的脸,我记得他……大半个月前,我才见过他, 当时我看上了一只钗子,手头差点银钱,便从他那儿敲诈了一笔,怎么就死了呢……怎么就……我还没还他的钱, 他做鬼了会不会来找我……”

郭滢惊惧之下,硬撑着不去想,一直憋在心里头,可谢叙这么一套问,她说得越多,想得越多,心里发虚,见谁都是牛鬼蛇神。

看她这么个花架子哭得涕泗横流,谢叙不忍,拍了拍她的背,以作安抚,口中说着叫她释怀,往后多烧些纸钱,可心里却一通琢磨,只怕是比武招亲在即,有人故意下狠手,要给斩家堡一个下马威。

接连几天,情况愈发糟糕,外出的弟子轮番遇袭,死相凄惨无比,少数几个撑着口气回来的,只说出没多在夜间,根本没看清模样,便遭了毒手,越传越玄乎,都说是邪气黑影来去,只有斩家几大高手知道,创口分明乃长刀所为。

比武招亲并没有推迟,斩北凉压下消息,封锁壁垒,将外头的人暂时撤了回来。

姬洛预感到他的行动,窝在墙垣里听着外头的紧锣密鼓,不禁感慨,雄鹰即将失去他的眼睛,很有可能盯不住猎物,也防不住敌人。

如苻枭所料,斩红缨与其父商量,决意由自己亲自上阵挑选,但碍于车轮战消耗大,容易叫人胜之不武,场次便分作了好几天。反正都是拖延时间,斩北凉开口允准,只说随小儿辈胡闹去,自己表态含糊。

几方的人各有揣测,不是对斩红缨武功表示怀疑,便是琢磨斩北凉有无反口的机会,便连苻枭也在细究这位大宗主是不是在等什么人。

别说,那斩北凉除了得周旋左右、处理杀人事件外,确实在等南方接洽的人和传回的口信。来的若是旁人,兴许早已交涉办妥,可偏偏上路的是谢叙,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肚子里的心思多,考量也多,主见大,绝不是上头说什么就办什么的人,这一路过来,他实在惊惧北方坞堡的实力,不得不防一手贰臣反水。

如今江左,早分了两派,一方讲究仁义,天下晋人皆为一家;而另一方却十分激进,认为北方流民已然被同化,成了走狗,尤其是乱世里发家壮大的。

谢叙本人讲究仁和,但并不代表他从没听过其他言论,清谈之术在于,各有辩解,各有见地,有时只因立场,各有不同罢了。

既困入僵局,一切只能照旧进行。

第一日上场的,要不是些胆识过人的急性子,要不就是过河卒子,斩红缨深得斩北凉真传,一手花枪耍得漂亮,全不在乎观感,该快时快打,该利落时绝不拖泥带水,每一个人都杀退得干脆,因而没一个时辰的功夫,挑战的人尽皆被扫下了台。

凑热闹的因这一手下马威,都不迭心有踌躇,那些暗藏祸心又胸有成竹的,开始期待明日的比试。

退了场人走茶凉,演武场只剩下个空落落的擂台,苻枭站在台下,目光落在一旁的旗枪上,手中捏着一只陈旧的香囊。他踢了一脚石子儿,鼓起勇气,朝斩红缨离开的方向跟去,一直跟到了西面浅溪边的六角凉亭下,找了个柳树扶着,从侧旁偷窥。

赢了比试,斩红缨脸上并没有所谓的开怀和失落,但见她孤影一人,很难让人不觉萧索,苻枭心里生出惋惜,指尖不经意将那香囊绣面反复揉搓——正反两面都是并蒂红莲,如此小女儿的物什,和她实在不搭。

他是个男人,虽是不解风月,但对有的事,却一目了然。

然而,苻枭还是低估了斩红缨,女儿心思一分也无,倒是忧心忡忡为斩家。他们两父女制造如此大的契机,本是创造与晋国使者秘密会面的好时机,可眼下却没有一点动静,尽管斩北凉再三劝慰,叫她泰然处之,一切随缘,但她仍旧不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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