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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屋春深(13)

作者: 浅黛薄妆 阅读记录

常敬霆十分自信,从头到脚一身黑色衬着面庞俊美,他举止悠闲,更显得风流俊雅。

莺莺燕燕,叶叶花花,吃酒闹到子时,骤然一场烟花秀,五光十色,绚烂夺目点燃了整片天空。

常敬霆一定要约棠儿出来,此刻的秦淮河画舫如梭,月色灯影,涟漪激荡的河面漂浮着不计其数的莲花灯,甚是壮观。

两岸观灯的人群不时发出惊呼,纷纷为这位放灯之人的豪举所折服。

常敬霆笑得一脸灿烂,双手捧来一盏做工精巧的莲花灯,“蕙心纨质美韶许,玉貌绛唇淇水花,棠儿,祝你生辰快乐。”

人真的很难拒绝虚荣,心意坚决的缘由只是因为诱惑不够。棠儿不由开心感动,接了灯,蹲下来许个心愿,纤手向水中一送,望着那灯融入星星点点的灯流。

玄昱住在莫愁湖边的行宫,这里翠竹掩映粉墙碧瓦,方圆数里内云树葱茏,园内花木扶疏,水榭前是两棵高度疏枝相向的合欢树,周边散置着各种盆景,清静雅致。

书房三面都是镶铜片的大柜,柜子里的书整整齐齐,铜胎走兽香炉中焚着百合香。玄昱翻看收缴上来的白莲教书,内容都是些蛊惑人心,粗浅俚俗的话头。

江宁参将刘禹辉侍立在侧,他手里随时能调度五千精兵,总算盼到这个为主分忧的机会,认真道:“白莲匪首月娘子会施法术,自称无生莲座前玉女转世,据说她本是六十岁老妪却有着十六岁处子娇颜,有人看见她身轻如燕稳站在荷叶上,也有人说她出没秦淮河。我的人勘察一年有余,匪徒有个窝点在天王寺,那里地势险要,只要架两门红衣大炮,再将整个栖霞山一围,定能杀倒一片。”

玄昱就栖霞山地图上的位置再做分析,细一思忖,淡然道:“白莲教能蛰伏这么多年,组织一定极为严密,你先去查通匪报信者。”

待刘禹辉离开后,白川大步进来,拱手道:“禀主子,诚至钱庄的老板李觅正是棠儿姑娘,我潜入她在桃叶渡的宅子,看见她父亲的牌位,上面的名字是李存孝。”

玄昱心中一震,立刻想起她清丽的字迹,怪不得那般熟悉,原来她的父亲竟是自己的老师。三年前的一幕骤然浮现在眼前,她脏兮兮的脸,清澈如水的眼睛……

玄昱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可捉摸的走神,须臾,立于案前研墨润笔,写完将一封密函晾干后交给白川,“尽快送到裕亲王手中。”

开春的天气依旧寒冷,窗外一片杏树不胜阳光下明艳绚烂,花枝在微风中曳动,释放出时浓时淡的香气。

采莲声嘶力竭的叫喊响彻整个听雨轩:“不好,快来人,出人命啦!”

顿时沸反盈天,丫鬟娘姨挤了一屋,七嘴八舌极力劝慰,知夏怔目平躺在榻上,脖子处一道淤痕格外惊心。

采莲一见知忆,边抹眼泪边哭道:“姑娘将绦子挂在架上,幸亏我发现及时,若晚来一步……”

知忆晓得是月娥嫁人的事刺激了知夏,她心里又痛又悔,凄然泪落,从腋下掏出撒花纱绢不住拭泪,向隅而泣。

金凤姐由丫鬟搀着匆匆赶来,知道情况后顿感焦头烂额,将屋里的人请出去,握了知夏的手道:“好丫头,吴公子娶妻是正常事,你哪儿能因这寻死。我看他对你有心,往后想起定要来寻,你只管打扮得漂漂亮亮,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知忆的悲苦惆怅全部堆在脸上,似浓得化之不开,眼泪泉水般涌出来,泣声道:“都已经过去这么久,吴公子不会再来,你清醒一点,别再想他了。”

两人好言软语哄了许久,知夏死意已决,异常安静,依旧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金凤姐絮絮叨叨,连埋怨带哄劝:“那吴公子看着人模人样,实际上狼心狗肺,这种人就是个歪倭瓜,鬼都不稀罕。我听雨轩的丫头个个可人意儿,不是我吹,管他什么千金小姐,姿色哪儿能跟你们一比。”

棠儿轻步进屋,手中端着一只白瓷小碗,“让我劝劝知夏妹妹。”

余人散去,屋内安静,窗户缝隙透进一股凉丝丝的风。静静的沉寂后,棠儿扶知夏靠在枕上,将盛着褐色药汁的碗靠近她嘴边,“这碗是毒药,喝了烦恼全消。”

知夏万念俱灰,一张脸原本无波,听这一句,伸手扶着碗,大口喝得碗底的渣也不剩。

棠儿将药碗搁在案几上,微微一笑道:“我怕死,瞧你柔弱,原来这么勇敢。”

泛黄的往事在棠儿脑海中逐渐清晰,一时感慨于心,一时黯然自伤,“我能理解这种从天上跌落到尘埃的巨大落差,我曾是书香千金,父亲并不纳妾,我这个女儿就成了掌上明珠。我一直坚信自己会嫁给天底下最有权势,品行最优秀的那个人,在纸上,心中默写他的名字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