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海公主(353)
“那他们为何不从曾城走?”
周从闭上了嘴巴,抬头看着岸边渐渐拉帆的船只,过了一会幽幽道:“他们就是不来了,对大晋也是好事。”
“那不亏大发了。钱都没有收呢?”
“你懂什么?命重要,还是钱重要,那些全是兵,全是杀人跟杀鱼一样的兵。”
“看着也就是比我们壮些高些眼神凶些……”小吏刷刷记录着最后一尾出海的渔船,叹息着,“手里拿刀的,的确比拿笔的能说上话。”
周从横他一眼道:“那拿刀的王敦攻打建康时,怎么不见你投笔从戎,报效皇上的?”
“我又拿不动刀。”
周从叉腰看着远去海上的船只道:“正是船上这些拿刀的人,把王敦那些拿刀的人给阻在了宫门之外,要不然,你还能拿着笔在这里跟人斤斤计较?我看早让人扔东海里喂鱼去了。”
小吏无言辩驳,唯诺不敢再言。
成为长公主的第一件事,司马清便下令三年不出宫殿,只为母守孝。
曹铳虽与她有婚约,却不曾为难于她。
每每相见,总是送来各种面食,煎煮烹炸炒,各种各样只为填她的肚子。
但他从没有见到司马清,都由宫中女官小琪代为收下。
一日,他与小琪狭路相逢的在殿门下争持起来。
曹铳拿着一盒新做的糕点要亲自送给司马清吃。
小琪拿着鸡毛当利箭,以旧例挡着他。
“前面三个小宫婢拦着,都让我给打发了,我还不信我打发不了你。”曹铳从怀中摸出一个锦囊,在手中晃了几晃,“小琪让我过去,这个送你。”
小琪不为所动。
“不想知道里面是何物?”
小琪背过身。
“这是……”他捏住袋口露出一星半点,伸到小琪鼻子低下,一道幽幽的蓝光闪出。
小琪跳起,伸手便要夺。
曹铳笑了一声,退了几步,扬手尽全力向殿外的一处花丛扔去。
锦囊划出一道弧线,飞向远处。
小琪立即跑了过去。
曹铳入殿,司马清正倚窗看着外面,见他来倒不意外,淡淡道:“曹公子有事?”
曹铳本满心欢喜,见到她时一肚子话要说,却让她反问之话弄得不好如何开腔。
他捧着糕盒走到司马清的跟前:“新学的,公主殿下尝尝吧。”
司马清不曾看一眼,语气依旧淡如秋菊:“谢了,曹公子。”
既不打开盒子看看,也不尝尝。
秋风从窗前吹入,撩起司马清额前发丝,一股曼陀罗的花香扑鼻而来。
曹铳道:“公主殿下喜欢熏香?好闻得很,是花香吗?”
“曼陀罗。”
“可否给在下一些。”
司马清侧目:“你要来何用?”
曹铳未语脸微红,轻道:“公主殿下如此喜欢曼陀罗,我便在府里种下,三年后,定能开花。到时公主在府里住着,我们一起赏花观月,岂不是很好。”
司马清点头,心不在焉的答了一句:“你问小琪去要吧。”
“公主殿下,为何我事事要跟小琪去说?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曹铳微有不悦,这些日子一直进宫来看她,每每总有借口推而不见。
他是公主未来的丈夫,若不是羊献容死了,早已能成婚,说不定孩子都怀上了。
“你很好。”司马清顿了顿,看着殿外十几个进宫的良家子,一个个明艳照人的徐徐路过,去太子妃的殿中陪太子妃,突然才有所悟的回头道,“曹公子,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你想纳妾什么的尽管去做,我没事的。”
曹铳脸色更为红了,不知道为何司马清突然提到这档事,瞧见一众良家子路过,心中略明白,不由目光移了移落定在她的眼底。
司马清目光静如秋水,无波无澜,唇色清淡浅似春桃,他凝视半晌后,伸手掀掉糕盒,从中取出一块白如雪花糕儿,递给司马清。
“这是糯米糕。今年新贡的糯米,总共才得不足十斗。我用石磨碾碎成粉,网筛细细筛过,略去粗粒,余下的细粉才加了蜜糖蒸的,你尝尝。”
他送到司马清的嘴边,虔诚而期待。
“你……”司马清后退些许,侧过头去道,“不必为我做这些的。”
“你不喜欢吗?”
“不,是我……”司马清眼色微黯,“喜欢的不在这建康城。”
“在辽北。”
司马清坦然微笑。
“我不在乎。”
“你在乎的是我这个公主的名份足够高,高到能保你们曹家荣华富贵吗?”
司马清眼神依旧坦荡而沉静,她有着比常人多的经历,知道什么样的事发生,都不会是偶然。
比如玉玺能带入皇宫,这种事,除了曹铳,她想不到能有谁可以让拓跋城放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