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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步狼烟道(22)

我突然意识到——原来我就是那第五个祭奠品,他们这段日子将我养的肥肥的,就像是在圈养一头待宰的肥猪。

一个躲闪不及,肩膀被一块大石击中,痛得我直咬牙,扑腾了会儿后,觉得自己该放弃了,就算上岸也会被他们在扔下来,说不定还更惨。为什么那些人在一瞬间就变成我不认识的另外一群人了!

原来,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在夜里飘荡的鬼魅,而是永远也无法辨认的人心。

我已经没有知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头一颤一颤地,磕在硬物上的痛让我稍许恢复了些知觉。隐约感觉到我的身体正在行动中。而且一路颠簸行进,我已经不在水里了,因为我已经可以呼吸到空气,可是我不知道在哪里。我的眼睛还不能睁开。唯一能让自己明白还没有死掉的提示只剩下有一下没一下撞击我头部的疼痛,想尽量地清醒过来,可是我醒不过来,我的眼睛睁不开,浑身乏力得瘫软。

过了一会,我的脚,又有了那种被猛然收紧的感觉;我的耳朵里,又听到了鳞片摩擦地面的声音;我的鼻子,又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恶臭。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做梦,我真的不知道,也不愿意知道。

这一刻,我真的非常迫切地希望这只是一场梦。因为如果这仅仅只是我的梦,那它就是假的。不管我有多恐惧,但它终究是假的。可是如果不是梦呢?对!不是梦!梦里即使撞击到我的头部也不会疼到这个地步,还有我的腰……什么东西勒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的汗已经像溪水一样流得不成样子。眼睛眯开一条缝,眼前黑糊糊一片,但即使这样,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眼睛依然可以看清,巨大潮湿的溶洞里,那条久违的红斑大蟒又开始在我身上复习吞咽的技巧了。这次再看到它,它额头上的大黄包已经如同剥茧而出的鹿角一样,长出了约有两尺来长了,在它腹下两侧的位置尖利的四肢也伸了出来,它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爬行了,整个头部也变得巨大前突起来,它已经是条龙的形状了,一条巨大的——红龙!

“谁?谁来救救我……救命啊!你……你嘴里好臭啊……”我瘪嘴大叫。明知道没人会应我,但还是要叫两声抒发一下感情。

“忍下,很快就闻不到了!”

漆黑溶洞里,就在离我被红龙吞噬不远的一块大岩石上,站着一个长发垂地,身披白袍,形同轻烟般的一个鬼影。

“是你,还塄在那干什么?快来救我啊!”看他站在那里完全没有要伸出援手的意思,气急败坏地朝他大叫:“它嘴里比你让我涂在身上的东西还要臭,我受不了了,快点救我出去——”

鬼影仍是没有动,说话时回声在溶洞内不断震荡徘徊,将我此时此的处境显得越发恐怖绝望。

“现在正午是五彩神龙最弱的时候,你身上涂抹的是一种尸油,能盖住我向你下咒时留在你体里的气。要抓龙蛇必须要有饵。而你,就是最好的饵。这个村子于世隔绝,他们的规矩是每年此月的十五向他们祖先流传下来所谓的水神献上活祭,这么多年来规矩一直没有变过,当然,神龙溪源头所在也从来没有外人知道。他们哪里知道,什么水神,不过是条不成气候的蛟龙罢了。我被也不在意它的死活,但如今它已成龙形,吞了它的内丹对我修行有极大帮助。”

“那,你……你怎么不自己来?那不是更方便吗?”

“这畜生嗅觉极为灵敏,只要一闻到我身上的味道就逃之夭夭,避之不及,而现在,它除了尸油的味道什么都闻不到。也正是我下手的最好时机。”他停顿了一下,用冷冰冰的语气继续说道:“已经到肩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已经吞到肩膀了吗?我当然知道,我很想扯开嗓子大叫,我要在我临死前将满腔的愤怒和不甘通通喊出来,可是我的喉咙像被灌了水泥一样粘得死牢,只能发出一点微弱的声音。

心里暗骂,我操你姥姥的,你肾亏想吃补品,干嘛非得让老子出来玩命,想了半天,也骂了半天,当我的眼睛已经清楚看到红龙的蛀牙时候,我终于认命了。

“我叫易少生,你呢?”我看着他问道,语气和音调像是在同恋人耳语一样。

立在上方的鬼影明显一愣,答道,“我叫——龙鸦!”

视觉已经开始模糊,但脑子却异常清晰,确切一点来说,是从未有过的清晰。一切都明了了:狗耳朵村的人对我好原来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他们要把我当作祭品贡献给水神,也就是那条将我吃了吐的红斑大蟒。而龙鸦,这个气场极度神秘阴森的鬼人。他的目的一开始就很明确,那就是已经成形的龙内丹,由于他体内天生一股异香,神龙一嗅到便立即逃之夭夭,对此他一直苦无对策。其实,他要是善良一点,为什么不往自己身上涂尸油。我很想问问他到底为什么,可他要是回答‘太臭’的话,那我岂不是连死了都还要抽两下。

狗耳朵村的村民经过几代人的口传身教,已经将此物神化,村民们把这当成一个禁忌,死都不会将神龙洞穴的入口处告诉外人知道。于是,龙鸦将计就计,他明明知道村里的人目的是要将我扒得精光,再往我嘴巴里含颗樱桃后放在盘子里送给神龙吃掉,他非但不告诉我实情,反而生怕神龙因为打瞌睡或者是正在便密的等等原因不现身,特意让我将尸油涂满全身,吸引、诱惑神龙出来进食,然后等神龙闻不到他身上的气味的时候,杀了它,取其内丹补肾……

第 25 章

天空一个惊雷,猛地从地上坐起来,满眼的绿色,纤细柔韧的青竹在风里摇晃得十分惊悚,四周一股凉凉的寒意,压抑得让人不想呼吸。

我怎么会在这里?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脸、身体,竟然没事?!难道——只是一场梦吗?

不!这不是梦,龙鸦浑身是血就站在我手边,灰色的脸孔正居高临下得盯着我,要不是他的眼睛还睁着,他站在那里,简直跟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鬼老大没两样。好好的竹林,被他这么一站,在配合点风,原本在阳光下随风晃动的清雅场面,硬是被他如同魔魅一样的气场渲染得如同坟场。印象中似乎只要他在哪里,哪里就会变得阴风阵阵。

没想到自己还能手脚齐全的活着,狐疑地看向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让我活了?”

他的眼睛不在看向我,而是看着竹林,没口活人气息地回了句,“不!是你没死!”

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我好歹还活着,就算他没有出手救我,但至少有出力将我从黑漆漆的溶洞里拖了出来,而且白色的长袍上都是鲜红的血迹,我看八成他已经趁神龙打饱嗝的时候,撕开肚子取出内丹。

慢慢从地上爬起,看到竹林的尽头有一个白色的东西,我才看一眼就认出了我的宝马。用眼角瞥了瞥龙鸦,发现他仍旧看着竹林发呆,侥幸的想,不如趁现在赶紧溜,他这人猜不透,虽然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有猜透过谁,但我惟独怕他,我怕他沉思,觉得只要他想东西,那肯定就没我好果子吃。

刚一抬脚,那抬起的一只脚还没来得及放下,就被他发现了。

“过来!”

“你要我过来我就过来,那你要我去死我也去死罗!”

“是。”

我话才刚说完,他立刻就接了上来,仅仅一个字回答竟然让我哑口无言。看他脸色有点不好看了,虽然他脸色一向不好看。

“过来!”鬼人不耐烦的又开口道。

我站在原地,挺着笔直的脊梁,硬着脖子仰着脑袋,就是犟着不过去,明明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容反驳,反驳者死。但我就是要硬这口气,就是不服他,他凭什么摆布我。

他见我没动弹,竟然主动朝我一点一点的靠近,那身形有点奇怪,飘飘地,竟不像是在行走,贴切一点来说,更像是脚尖点地般的在地上滑走。心里顿时有种危险逼近的感觉,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退,但令我惊讶的是,他伸出一只还沾血的手指点在我的眉心处,用力狠狠按压我的前额中央,力道非常之大。一时间,我简直觉得脑袋要裂开了。然后,突然地,奇妙地,疼痛消失了,同时一股意料之外的情绪涌遍全身,仿佛我们两人之间刚发生了某种甜美的亲昵,无比神秘,有如梦幻。

我瞪着他,惊异不已,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记得我已经对你说过,你被我施了咒,不要再让我提醒你第二次,路的尽头就能看到洪水口,记住,以后只要看到乌鸦在侧,就立即到洪口关东南面,安尸窑找我。”

照龙鸦所指的方向,骑着宝马才走了不到半天的工夫,出了树林眼前果然开朗。巨大的城方,其实我觉得称它为城堡更妥当点。只见堡垒四周围高墙厚壁,从高处俯瞰,城堡不远处还有河流围绕,而河水的源头正是我同谷尾鱼头他们遇袭那晚,为了救阴阳涧,我跳下去的那条小河。只是从远出看去,原来那小河的景色也是相当宽阔壮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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