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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步狼烟道(23)

进入城堡的唯一通道是道钢铁吊桥,吊桥附近全是参天的高大树林,气派恢弘,俨然一座威严古堡。听谷尾说,这小小的洪口关中不算军队,有近万户的居民,就打每户有三人至五人不等,照此计算,这洪口关虽被朝廷命名为关,但称其为小城那也是当之无愧了。

一路过来,发现白天里吊桥大开,虽然门口有当兵的在看守,但我衣着打扮明显与城内不同,也骑着招摇的白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了。于是我瞬间明白,为什么一座如此威严的古堡,竟数次被北军攻陷,而且已经发展到连北军都懒得提刀进来抢劫的地步了。但即使如此,我还是叫醒了正在门口打瞌睡的士兵,让他通报一声,就说一个叫易少生的来了。

那士兵被我吵醒了瞌睡,满脸的不高兴,一指门里面,意思让我自己进去,他没工夫伺候。我压住满腔怒火,勒了下宝马,自己进去找。

眼见这城内的行人景物,桃木琼楼,若不是男多女少,真不觉这繁华之地曾经历过北军数次战火。而且城内居民都有自己的田地,可以想像若给敌人围城,城内仍能自给自足一段时间

城堡不大,我一路打听,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地方。

站在洪口关大将军府的大牌匾下面,我暗暗松了一大口气,终于活着到达目的地了。站在大门口,等着守卫进去通报。很快,我从门缝里看到了阴阳涧,没想到他是第一个跑出来迎接我的,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孩子还几天没见,或者说是换了套干净衣服,又或者是换了个发形,怎么变得越发好看了。

那孩子一见到我首先抱着我号啕痛哭,他八爪鱼一样跳起来巴在我身上,哭得那么伤心,仿佛我千辛万苦地回到洪口关,只是为了让这孩子好好地哭个一场……

第 26 章

很快,谷尾鱼头也跟着出来,一见到我,一个破口就大骂,说什么我死了也没见我脱个梦给他,另一个舌头不利索的,只是一个劲的看着我,不停的‘你、你、你……’的你个不停。

谷尾打从见到我的那刻开始嘴巴就没停过。得知原来他们也是几天前才到达洪口关。自从我跳到河里音训全无后,他们便一直沿着河路找我,直寻到一个瀑布,觉得恐怕是没希望了,这才将阴阳涧拽了回来。谷尾在向我投诉的同时,还不忘展示他手上、胳膊上的还未愈合的牙齿印,从他胳膊上我惊讶发现,原来阴阳涧的虎牙长得如此对称……

至于我同他们分开后的遭遇,我并没有全盘相告,我不想让他们知道龙鸦这个人,可我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不想告诉他们。记得龙鸦说过,他在我身上下了咒,或许这就是咒的功效之一吧。让我想把我和他之间的事做为一件秘密保护着。但狗耳朵村和牵牛姐的事我都说了,谷尾一听到牵牛姐是个美人,立马答应去帮我找。其实牵牛姐也是被逼的,她曾经多次想提醒我,可又不敢违背全村人的意思。而且她的红烧鸡翅膀很好吃,当然,还有她的嘴唇……

当将军很是无聊的,我没经验,在学校里学的也不是将军专业,我自己每天到底要做些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每天看着谷尾忙进忙出,鱼头则紧锁着眉头跟他后头。想来将军也不是那么好干的。只是他们把事都做完了,我总得找点东西打发时间啊,从来就不喜欢无事可做。在洪口关转悠几天下来,虽然谷尾从来不对我说些什么,但我也知道了关于洪口关的不少事情。

我的前任,前前任,前前前任,一个爱财,一个爱财、爱美女,一个爱财、爱美女、还爱美男。所以,当城中百姓知道又有新官到任时,都在互相猜测我到底爱些什么!

由于我前几任的诸多爱好,致使他们必须同商旅们保持密切的来往,那些大商贾们一开始是用钱来引诱他们,接着是用钱来买通他们,再后来,竟发展到用钱来操纵他们使唤他们,想要钱?!那就得看他们的脸色,给他们提鞋,给他们让道!

谷尾最近忙着的,就是和这些商贾打交道。军营里已经三个月没发军饷了,军中将士怨声载道。本来嘛,这些当兵的不就是为了能在乱世中混口饱饭吃么,这里面有几个是真为打仗来当兵的,百余年的征伐已经让太多人忘却了战争的真正意义。无论是正,是邪,是保家为国,还是为了扩充版图,这都不重要了,对那些灰头土脸的士兵来说,那白软软的大馒头才是天下最有意义的东西。

谷尾是个有报复的人,他明白,若想要在洪口关扎下来成就一番男儿的霸业,就先得稳定军心,然后在拉拢人心。但现在连基本工资都发不出了,还怎么个稳定军心!

谷尾每天都在同他们周旋,无非是希望这些药贩子们能捐点钱,让我们先把拖欠许久的粮饷给将士们发了。谷尾这人八面玲珑,是个舌头上能开出花儿的人,虽然他在对人笑的同时心里也烧着一肚子火,但总能在那些肥狐狸嘴里骗出点好处。

对于谷尾正在做的事情,我是既佩服,又愤怒。我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天生不是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场面人,我脾气暴起来,连本人都控制不住;所以我佩服谷尾那种明明心里恨得要死,但为了军饷,仍能让你感觉我跟你就是失散多年亲兄弟那般,淋漓尽致、声泪俱下的表演天赋。

而我愤怒,是因为我身为一城之首,堂堂几万人口的洪口关的老大,却因为没办法筹集军饷,只能每天游手好闲的在街上晃荡,甚至在晃街的时候都怕被人知道,我就是那个窝囊将军,只知道每天派军师谷尾和侍卫鱼头出来像药贩子讨钱发军饷的窝囊将军。我的确窝囊,在听到百姓们传言我又认了哪个大商旅做了干爹的时候,愤怒地将指甲掐进肉里,直到掐出血来也不敢出来吼一嗓子,为自己说上个半句,因为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所以,我最终又灰溜溜的回到了将军府窝囊着。

阴阳涧则跟我不同,他到底是个孩子,在我还没有喝惯洪口关里带着浓浓地腥味的井水时,他就已经和附近的小子们干上了架。这些富家子弟一般都有家传武学,要不就是自小便跟着有名望的武师学习,小涧比起那些人来,自然是要被揍得鼻青脸肿了。好在小涧生命力强如怪兽,不管伤得多么严重,只要还有口气在他就绝不倒下。所以我从来就不担心他,因为他每每都是把他们揍得脸似猪头后,才肯顶着自己的猪头回来吃饭。只是他从来不哭,这点就不像有些小孩子了,跟他打在一起的小子们一疼就大哭大闹,然后他们的父母就会来找我聊天。然后我就一边擦剑一边跟他们谈,于是每次他们都会说,这只是一场误会。

今天我回来的比较早,正是夕阳西下,用晚饭的好时辰。才进门就见大堂里一大堆人挤在一起狼吞虎咽吵天骂地,因为周围的喧闹,两个主角说话的音量也越提越高。站在门口才听几句就明白了,原来这群药贩子当初承诺好要借给谷尾的军饷直到现在都还没兑现。于是谷尾终于爆发了,借着请他们吃饭的机会把他们叫来谈判,可是谈崩了,于是他跟他们和谐的展开了讨论,其议题主要围绕在到帐的具体日期。

然后就成我现在所看到的样子。谷尾撕掉孙子的外衣,掳起袖子独舌战群雄,我早料到会这么一天。我现在肚子很饿,既然劝了半天也没人看到我,那我只好自己挤进去吃了,只是旁边这样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相互怒吼的样子实在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光景。

吃到一半,小涧也满脸是汗的回来了,看他走到门口示意他不要进来,我把饭菜端出去给他吃,免得他挤来挤去又给人占便宜。

拥挤的大堂里,一个白胖子刚跟谷尾吹嘘完自己的庞大家产,回头正好看见小涧站在紫红晚霞中的容颜之魅,加上他刚跟人干完架还保持着红艳艳的脸蛋,那确实是明艳不可的方物。那白胖子当时就直了眼,一看就知道他对小涧起了占有之心。

白胖子知道我们现在急需用钱,好摆脱目前光杆将军的尴尬处境,于是吞了口唾沫就说话了:“想当年,看现在,本大爷每年从这些草灰中抠出的一点零头也足够你们这些当兵的使个十年把载,何必呢,不就是为了混口饭吃么!”他说着,朝小涧走去,“看你这个样子,怎么能穿如此粗廉的衣料!你的大将军肯定没把你放在心上,我看你还不如跟了我,但本大爷和你的小气将军可不同,一般只要我上心的人,我……”

那白胖子的话还没说完,脸上啪地一声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小涧出手如电,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紧接着又是一巴掌抽了过去,打得那白胖子睁大眼睛惊措不已,脸上的肥肉也一阵紧接着一阵的哆嗦着。

那白胖子知道自己刚才一色迷了心窍,言语上已是诸多不敬,但是,自打他连续被小涧扇了七八个耳光后,心里对他已是半点怜悯之心都没有了,当下就要抽出腰见的佩剑想要给小涧点颜色瞧瞧。小涧倒也不怕他,挺胸昂首,一副有种你一剑刺死我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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